偏是人间留不住,只恨当时作寻常(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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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伊洄因呕气故意不理睬陆子规已经近一个月了,但上次他那没讲完的故事的确让她心痒难耐,想要知道结局如何?李隆基最后到底是怎样想起梦中的仙曲的?可自尊驱使她必须端起架子,装作毫无兴趣,可不能让那江湖浪子小瞧了去!

而一边的子规和水仙却正在耐心等待着伊洄乖乖上钩。

子规知道,伊洄虽然表面故作高傲,但她内心是极其敏感甚至有点自卑的。也许这与她的身世有关,从小被卖身到酒楼学艺,自是比起同龄人更少了些安全感。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能将她的伪装一眼看穿。就像第一次看到她跳舞,虽然当时她如众星捧月一般耀眼,但他却还是捕捉到了她眼神中的孤独与无助。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在他心中她就如寒冬开放的腊梅一般,孤傲且坚强,让人不得不想去怜惜。

“水仙姐姐说了今天要来找我排舞的,怎么还不来啊?”等了一柱香时间的伊洄自言自语道。

“她是不是忘了?我还是自己去找她吧。”伊洄心想。于是便出门朝着水仙的闺房走去。

还没走到,就听到水仙和陆子规谈笑的声音。伊洄心生好奇,便轻轻地走到门口,探耳倾听。

“没想到一代明君唐玄宗还能干出这等荒唐事!大白天上朝都偷带着玉笛谱曲,可想而知他对梦中的仙曲是有多着迷了。”水仙笑着说道。

“那可不!李隆基可是历史上有名的风流天子,不但精通音乐,还会吹拉弹奏各种乐器。”子规眼神瞟向门外伊洄的倩影装模作样的说道。

“那他最后到底是怎样想起梦中的曲子来的呢?”水仙装作迫不及待道。

这时门外的伊洄把耳朵更贴近门口了一些,听得更加专心了,这也是她最想知道的。

“话说有一天,李隆基在游览洛阳的三乡译时,从远处眺望,见对面的女儿山烟雾缭绕、山峦重叠。好似仙境一般,心中生出了许多美丽的幻想,顿时灵感一来,就把梦中的仙乐全都给想起来了,于是立即记录在了乐谱上。回去之后便让宫廷乐工进行排练演奏,令爱妃杨玉环设计舞蹈,然后便根据自己做的梦起名为《霓裳羽衣曲》了。”子规故意放大音量,不紧不慢的说道,生怕门外的佳人听不清。

此时在门口偷听的伊洄还回味在故事中,都忘了自己来时的正事了。忽然,门一开,一个重心不稳,就扎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尴尬抬眼,正对上了一双玩味的眼眸,顿时羞涩脸红,仓皇而逃。

看着这仓皇逃窜的背影,子规和水仙相视一笑,忍俊不禁。

从此伊洄看到子规再也高傲不起来了,反而是一副被人抓到把柄后无地自容的胆怯模样。
“完了!被他看到我偷听的丑态,以后在他面前再也抬不起头了。”伊洄无比后悔的心想到。

但子规可不这样想,他反而觉得那天的伊洄更可爱,更有烟火味了。

转眼又到了元宵佳节,醉香楼张灯结彩,歌舞升平,大家忙里忙外,各司其职,不甚热闹。可子规却心事重重,已经三年了,他是时候该走了,作为一个以云游四海为志的江湖义士,在这个地方逗留的时间已经够多了。如果不能共白头,那便不如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于是提笔写下了一封信,趁伊洄不在房时悄悄放在了她枕边。

子规的这次辞行并没有大张旗鼓,他只想像他当时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的走,所以只是像酒楼的掌柜和老板娘道了别。面对掌柜的依依不舍,极力挽留,子规只是开玩笑解释道:“我可以划船不用浆,扬帆不靠风向,因为我这一生全靠浪。”

伊洄跳舞时,见奏乐的伶人中没有子规的身影,很是奇怪。但也没多想,而是继续把舞跳完。一舞过后,在酒楼的其它地方也没找到他的踪影。于是悻悻地回到自己房间,准备卸妆梳发。

坐于梳妆台前,望着镜中的自己愣了一会儿,竟一时有点六神无主,总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也许是太累了吧,先上床休息一下吧。于是便来到了床前,见枕边有一封信,不禁好奇打开来,信里的内容跃然于眼:

自初见,小生便已倾心于尔,我见众生皆草木,唯你是青山。奈何小生不才,不入姑娘之眼,自知今生无缘陪伴卿之左右,特来道别。愿卿三冬暖、愿卿春不寒、愿卿天黑有灯、下雨有伞,愿卿一路上,有良人相伴。

——子规亲笔。

伊洄看完信,身体突然有种被抽空一般的无力感,不知不觉眼角竟滑落出了几滴泪珠。曾经温暖过我心的人,却被我凉透了心,绝望离去。从此:

无人陪我夜已深,无人问我心头事。
无人与我把酒分,无人共我书半生。
无人醒我茶已冷,无人梦我与前尘。
无人拭我眼中泪,无人愁我前行路。
回首向来萧瑟处,无人等我在灯火阑珊处。

完结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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