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政篇第二」13

【原文】

子贡问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

【译文】

子贡问为政之道。孔子说：“把要做的事先公布出来，然后再去做。（以此立信）”

【注释】

“子贡”，孔子著名弟子，前文已有介绍。

“君子”在这里应指有位者，亦即为政者。此处作“为政之道”引申。

“行”，语也。意为表达、公布、说出。中国最早的词典《尔雅》曰：“行，言也”。如《诗·小雅·巧言》中的“往来行言，心焉数之”。因此，“行其言”即说话、语言表达。类似的用法还有现代常用词语“行文”，即文字表达。

【评析】

本章的重点在于如何理解“行”。通常是将其解释为“实行”，将“先行其言”理解为“行在言先”。也就是说，“君子做事在说话前，然后才照他做的说”。但是这样解释却有以下三点不通之处。“

其一，“先做后说”的未必是君子，也很可能是行事避难就易的投机分子。其二，只有“先说后做”，世间才有所谓的“信”，一诺千金、言行一致才弥足珍。其三，“先说后做”通常也是行事的正常顺序，不可能任意颠倒而为。比如政策法令，就必须要“先行其言”，在公布发表之后，才能去贯彻实行。因此，“行”在此处不应作“实行”解，而应作“表达”解。

子贡曾为鲁国、卫国之相。本章子贡之“问君子”，实际是在向孔子请教如何为政。孔子曾说：“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可见“信”对于为政的重要性。而立信之法，就是“先行其言，而后从之”。也就是说，把要做的事情先向大众公示出来，然后再去做事。如果每次都能不打折扣地说到做到，那自然就能获得民众的信任，政治信用自然也就逐渐建立起来了。战国初期兵家代表人物吴起的“徙木立信”就是一个很好的案例。

吴起是子夏的学生，是中国古代著名的军事家、政治家，有《吴子兵法》传世。据《韩非子·内储说上》记载，吴起在魏武侯时期担任西河郡守。当时秦国有个岗亭靠近魏国边境，对魏国民众有很大的威胁。吴起想征调民夫攻下它，于是就在北门外放了一根车辕并下令说：“谁能把车辕搬到南门外，就赏赐他上等田地、上等住宅。”开始大家都不信，也没有人去搬它。后来有个人把车辕搬到了南门，吴起立即按照命令行赏。不久，吴起又在东门外放了一石红豆，然后下令说：“谁能把红豆搬到西门，赏赐如前。”这回百姓们都争先恐后地抢着去搬。最后，吴起下令道：“明天要攻打岗亭，能抢先攻上去的，就让他做大夫，赏赐上等田地和住宅。”百姓们于是争先恐后地参战，仅用一个早上就攻占了秦国的岗亭。几十年后，商鞅欲在秦国变法。为了取信于民，也效仿吴起“徙木立信”。可见，“先行其言，而后从之”，确实是为政者立信的有效方法。

子曰：“民无信不立”。一个政府若不能得到民众的信任就会垮掉。只有政府信用卓著，民众才会崇尚诚信，国家才能政通人和，百姓才能安居乐业。若为政而无信，则必将导致社会混乱，甚至出现灾难性的后果。当今由于诚信严重缺失而导致的各种社会问题，就是过往一系列政治失信行为所产生的恶果。其教训极其惨痛深刻，必须引以为戒。

子贡到底是个很有悟性的人。他将孔子所教的树立政治信用之道，发挥于树立商业信用之中，最终富致千金，并成为中国民间信奉的财神之一。子贡遗留下来的诚信经商的风气，被后世称为“端木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