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阿姨与她长长的扫帚

早晨六点二十,宿管阿姨按时打开宿舍的大门。她走出东12宿舍楼,在六食堂买了一个馒头,一杯豆浆,这几天她都醒的特别早。六点半的天还沉浸在黎明前的半明半暗中,天气有些凉了,真是“一场秋雨一场寒”。从六食堂出来走下楼梯,那条笔直延伸到“零点起印”复印店的平坦的道路上铺满了路两旁的树木掉下来的叶子,那个小超市还没有开门,路上也几乎还没有什么人。一位穿着清洁制服的阿姨拿着一把长长的扫帚“刷刷刷”地扫着那些枯的黄的落叶。“你起这么早啊!”当她经过扫地的阿姨的旁边时,阿姨居然停了下来,跟她说了这么一句话。这算是她们的第一次遇见。

从那天起,只要起的早的那天,经过那段路时她总会看到阿姨拿着那把长长的扫帚扫落叶扫灰尘扫白色垃圾,每当经过她的身旁时她们总会寒暄几句,或者给彼此一个微笑,这样来来回回,她们算是成为了熟人。

那个周六,一大早在图书馆里看书的她到下午三点的时候已经看的有些头昏眼花了,于是她放下了手里的书,从图书馆的南门出来,想在九州湖旁走走,吹吹风,透透气。“咦,这么巧,阿姨你也在这里啊。”她看到了那位清洁工阿姨。“是啊,今天天气好,正好有空,所以在这里晒晒太阳,看看九州湖的鱼哩。”阿姨回答道。她正才注意到今天天气真的很好,阳光明媚,万里无云。这种天气在绵阳是不常见的。微风吹来,九州湖泛着层层涟漪,不时有一条鱼儿跃出水面,对岸初秋的柳树的叶子倒映在湖里,把湖水渲染的泛蓝泛蓝的。她在阿姨的旁边坐了下来,两人开始闲聊,她们谈天说地,聊了许多。后来阿姨聊到了自己。

阿姨说,她姓王,今年45岁了,是地地道道的农村人,以前一直在农村种玉米,种土豆,种大豆,但土豆一般卖几毛钱一斤,玉米粒卖一元钱一斤,一年下来根本挣不了几个钱,所以她就出来挣钱了。她说她在我们学校当清洁工当了两年了,她和他的丈夫没读过多少书,小学都没毕业,没什么文化,出来找工作也不好找。她说她本来是有三个孩子的,现在大女儿上大四,每年学费五、六千,生活费一个月1000元,儿子在读五年制技校,现在也二年级了,每年学费一万多,生活费一个月1400元,说到这里她还特别强调男孩子饭量大,所以生活费要多给一点。她说如果小女儿还活着的话,现在也应该读高中了。她说她的小女儿在几年前的一个暑假在一个补课机构补课时因为去游泳,活生生被淹死了。不久,她的丈夫也在工地因为一场事故右眼瞎了,虽然工地赔了一些钱丈夫却永远不能再出去像以前一样一个月挣三四千元钱了,只能在家里面种点农作物养几头猪几只鸡勉强有一点收入。孩子的学费生活费几乎都落在了她一个人头上,而她一个月二千多元钱的工资根本支付不完那么多的费用,女儿的学费是贷款读的,儿子的学费是东借西借找亲戚朋友凑的,她只能勉强供应两人每个月的生活费,末了她还微笑着说她的两个孩子都很孝顺,很优秀,她说两个人学习努力,周末或假期都会去兼职赚钱,给她减轻了不少负担。她说失去自己的小女儿,后来丈夫眼睛瞎了一只的那段日子她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每天都像行尸走肉一样麻木的活着。但生活还是要继续的,人的坚强有时候是出乎意料的,其实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她说她们家现在虽然经济经常困难,自己有时候也觉得挺累的,但是她的丈夫爱她,两个孩子优秀,懂事,觉得一切都值得,也觉得挺幸福的……

让人有些惊讶的是,谈到这一切的时候,王阿姨说的云淡风轻,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

不知不觉,最后一抹夕阳已缓缓退去,天慢慢黑了下来。

她知道,明天六点半的时候,那个身高一米六左右的,骨瘦如柴的,额头上已有几条深深皱纹的,有一双粗糙的布满老茧的手的王阿姨会在那条铺满秋天的落叶的道路上“刷刷”地扫着落叶,扫着灰尘,扫着白色垃圾……

你现在所厌恶的生活可能是很多人无比羡慕也过不上的生活,总有人过着你根本想象不到的生活,也总有人在努力的生活着,你永远不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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