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社会时刻存在着不确定性,无论白天和黑夜。
立秋的第一天,中午下班,骄阳似火,走出办公室,迎面而来是阵阵的微风,心里一想到这是秋天的风,一下子觉得天似乎不再那么炎热,稍时犹豫后,我否定了打车回家的打算,40分钟的徒步路线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并不赶时间,两个人的家,先生此刻正在祖国的边陲——援疆去了。
撑伞走在烈日下,汗水从发际渗出,顺着脸颊蜿蜒,但我并未感到不适,我想感受一下今天立秋的风、立秋的阳光下万物的生命力。
这是我平时走习惯的路,近段时间的高温,我不得不选择更为舒适的打车出行,让我对这条路多少产生点疏远感。
离开主干道,拐向通往社区的小路,穿过小路边的停车场便是一方生机盎然的小池塘,翠绿的菖蒲随风摇曳,紫色的鸢尾花若隐若现,一些闹腾的野鸭在水草间、水面上嬉戏,看到眼前的一幕,我不合时宜地想到春江水暖鸭先知的诗句来。
刚拐进空旷的停车场,感觉似乎有人不紧不慢地跟在我身后,我把目光从前方收回,投向行走的地面,阳光下,果然有另外一个身影很突兀地出现在我的视野几乎和我平行地移动着,一种不适感袭卷全身,我不由得加快脚步,那影子像是我的重影一般,移动得也快了起来,“光天化日之下,难道会有歹人不成?”我并不相信这些,我侧过脸快速地望了一眼,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短发,红黑面孔,健硕不太挺拔的身姿,目光涣散而空洞,像一个急于觅到食物的流荡狗,直觉告诉我,他是一个不太正常的人,我必须建立起防范,我要远离他,他见我望他,突然开口问道:“阿姨——,你到哪里去?”声音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阴森、可怖,我没接他的话,心里只想着快点甩了他才好。
我打消走向小池塘旁的小道,拐向车流密集的公路,他亦如影子般跟在我身后走上公路,我快他快,我慢他慢,虽说是光天化日,我还是紧张到不行,我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怎样才能摆脱他。这时,迎面驶来一辆尾数是237的黑色“道奇”轿车,印象中这是先生朋友的车,我立即招手拦车,瞬间又失望地意识到,朋友这辆车早卖与他人,那车被拦截,车速立时慢了下来,但很快又恢复到之前行驶的速度,想必车主经过判断,确定我不是他所认识的人,才一脚油门又飞驰而去了。“怎么办?怎么办?”我焦急地自问,一转身,前面正有辆车停在路边打着双跳,那车像是在等着我似的,我不再犹豫,迅速向那车跑去,往回跑一段路,又到了停车场的入口处,我确定他没跟上来,心总算舒缓一些,于是又转向那个停车场,准备按既定的路线回家。
穿过停车场、走过池塘边的小路,汗从脑门上不停地流下,那个让我流连的小池塘再也提不起我的兴趣,只感觉今天回家的路格外漫长。
离开池塘旁的小路,家越来越近,心情也逐渐得以平复。
走着…走着…,猛然间,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出现在大脑里,我回过头去,那个青年又不远不近地跟在我身后,眼前来到十字路口,我顾不上前面闪烁的红灯及行驶滞缓的车流,横穿马路,只想快速通过路口,尽快甩掉这个麻烦。
他就像黏虫一样,我无法达成心愿,走在小区门口的商业街道上,他又跟在我身后。
我一闪身走进座上客,迅速和服务员耳语几句,立即装出挑选食物的样子,那青年挑开门帘尾随进来,他也装模装样地挑选食物,我知道,他是在等我离开。“这样不行!”我掏出手机拨通儿子的电话,让他马上过来。他见我打电话,预感不妙,退出店铺,我心有余悸地呆在店里等着儿子,只见那青年在店门口来来回回地走,每一次经过店门口都抬眼寻找我的身影。
不一会,儿子驱车赶来,我和儿子并肩从店铺走出,那青年就站在店铺旁边的太阳底下拿眼不时地瞟望着我们,儿子只看了他一眼说:“妈,他不像正常人。”我让儿子说话小声点,离他远点。儿子会意,我们小声交谈着走向他停在路边的车子。
路上的行人、车子较多,道路不畅,车速很慢,车子拐进小区时,从车窗望向外,那青年就像幽灵一般又出现在小区门口,边走边望向我们的车,进了小区,行人稀少,路面畅通,我建议儿子绕行,当心被他发现我们的家在哪,儿子说:“妈,您放心吧!他怎么也跑不过我的车子。”
车子停在小区地下停车场,儿子不放心,把我送到单元门口,直到这时,我才没看见那双死鱼般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