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三月,正是学生们踏上求学之旅的的时候。每年如候鸟一般,季节性地往返于故乡与学校,从此故乡只有冬夏再无春秋。我真想再次享受久违了的故乡春天,但没有办法,我必须踏上征程。
故乡虽在东北,但现在却是春日融融,温暖异常。
还未踏入火车站,就已经感受到了不同以往的严肃气氛。远远望见黑色的岗亭,上面写着武警二字,庄严肃穆。四名武警战士荷枪实弹,全副武装地站在岗亭的四角,注视着车站内的一举一动。这也许是两会期间的特殊警戒吧,虽有几分压抑,但这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吗,还是可以理解的。
过了严格的安检,在候车大厅内找了个位子坐下,一看表,还有一段时间才检票。我拿出一杂志,随意地翻看起来,还没翻看几页,突然感觉到书的颜色变暗了,我一抬头,只见一位大爷站在面前,伸出攥着一把零钱枯干的手,央求地看着我,嘴里说着,给点钱吧。其实这并不奇怪,在火车站里时常会遇到乞讨者。但他却有些不同,他的身后站着一个身着制服的小伙子,一看就是车站里的工作人员,紧紧地盯着我们二人,并示意我不要给他钱,我大概懂了他的意思。连忙向老大爷摆手,抱歉我没有零钱,拒绝了老大爷的请求。老大爷什么也没说,走开了,小伙子也紧跟着他。
老大爷又停在了一位女士的面前,还是同样的方式。不过这位女士心慈面善,没有在意小伙子的提示,拿出钱来,正准备给老大爷。小伙子猛地一抬手挡开了女士的钱,将老大爷拽到了一边的空位坐下,并高声的呵斥她,他比你挣的都多,你还给他钱。女士没说什么,收回了手里的钱,坐回了原位。小伙子的高声呵斥引来了周围人的关注,不明真相的群众议论纷纷,我起身坐到了小伙子的身旁,老大爷就坐在他的正对面,没有拘谨与恐惧,相反显得很从容。
我开始和小伙子攀谈了起来,小伙子说,大爷今年已经87岁了,他有固定的老保,每个月两千多,还来火车站乞讨,已经有两年多了,多次教育,屡教不改,我们这的人就没有不认识他的,小伙子说到此处既无奈又气愤。
我说,大爷有家人吗?小伙子说,他儿女双全,都把他的家属找来过,但是没有用,他们也管不了大爷乞讨的事,家属带走后,没两天,大爷就又回来了。我说,那这屡教不改应该由警方来处理啊。也把大爷带到过警察局,警察局也没办法处理他,他的年龄太大了,不能行政拘留。说到此处,小伙子更加的无奈了。
我转过头来,看了看大爷,大爷什么也没说,似乎已经默认了。小伙子半开玩笑地说,他有两个老婆,还有个日本老婆呢。大爷连忙摆手说,都没有了,没有了。紧接着小伙子说,来大爷给大家来说了两句日语。大爷也不怯场,流利地说了两句,对于日语略知一二的我仔细地听着,没有语法错误,发音也很标准,内容就是他的自我介绍。
我先是惊讶,之后又想清楚了。1931年9月18日,日本进攻北大营,炮轰沈阳城,短短6个月整个东北全部沦陷,之后就是日本的傀儡政权伪满洲国。大爷87岁,1930年出生,正是在伪满洲国成长的。在伪满的学校里日语是必修课,所有的学生都必须学习日语,而且日语不及格是不许毕业的。这就是文化的渗透入侵,这是比武力征服更加可怕的,如果说武力是统治你的行为,文化的渗透入侵就是统治你的思想,让你彻彻底底地臣服于日本的统治,想到此处我真的是有些后怕。
你还要不要钱了?再要我就还跟着你,小伙子说。大爷摇摇头,走吧,跟我回休息室。然后小伙子就把大爷带走了。
他们二人走后,我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这样的大爷该怎么办?难道要让他“无法无天”吗?答案一定是否定的。其实大爷的情况有些像未成年人,社会对于他们有或多或少保护,那就应该类似地强制指定一位“监护人”,来管理老人的生活行为,为老人承担相应的责任。
好了检票的时间也到了,我也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