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声甘州

柳永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①，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减②，苒苒物华休③。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④，归思难收。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妆楼颙望⑤，误几回、天际识归舟？争知我，倚阑干处，正恁凝愁！

注释

①霜风：刺骨的寒风。

②是处红衰翠减：到处是花叶凋零的景象。

③苒（rǎn）苒：渐渐。物华休：美好的景物凋残。

④渺邈（miǎo）：遥远。

⑤颙（yóng）望：抬头凝望。

赏析

这首词抒写了词人羁旅思归的情绪，是词人词作中境界极高的一篇。

上片铺叙，描写一派深秋景象。词人起笔一个“对”字，就写出登临远目、望极天涯的磅礴之势，笔力雄浑，紧接着写雨后清秋，渲染出一种通透的境界。中间三句由“渐”字引起词情的变化，表达出由于时间的推移而渐生出来的清冷、寥落之感。“是处”二句词情进一步变化，由苍莽悲壮转为细致沉思。上片结尾两句写长江水无语东流，“无语”两字，深沉有力，更增无穷伤感，耐人寻味。

下片由上文的铺叙直接过渡到词人的思乡情绪。前五句从词人自己的角度写思乡的愁情。“想佳人”至尾句，则是词人由己及人，从家中思妇思己的角度反写思归之情，感情真挚，缠绵悱恻。

全词结构细密，融情于景，长于铺叙，语浅而情深，具有极强的感染力和表现力，堪称词史上的丰碑，流传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