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少年
时间总不讨人欢喜,转眼又来到大暑。本水源充足的云南,我的家。如今也开始稀罕那曾经本不用担忧水来。
其实,我是从没有担忧这事的。也想不通为何别人会心焦。在我心中,她是天使,一个美好的天使。但别人总说他是魔鬼,一个明目张胆杀人的魔鬼。
但我不知道在妈妈心中,他是魔鬼,或是天使,或是魔鬼中的天使。
在这时节,平常让人欢喜的阳光也就没有那么可爱了。相反,他变得有些让人讨厌,让人厌恶。甚至变成一个让你无可奈何的杀手,无情地把世间的人杀死。是的,他只杀人,而且只杀庄稼人。
在另外的地方,大暑是个好时节。对于城里人,这是旅游的最好时间。三亚的沙滩,海水,比基尼,别提有多美好。在天堂的人,早就了无牵挂,再加上这美好阳光,生活自又多一些灿烂。地狱的人,本就受够阴暗潮湿,但这炎炎夏日却无意给了些温暖给他们。只有这可怜的庄稼人,无奈地看着烈火燃烧她们的孩子,燃烧着她们的心。为了生活,她们失去了容颜,丢失了岁月。但上天总是这么残忍,总不满足她们这点愿望。当死亡来临时,她们总想嘶吼,总想高歌。却又还是不能,因为她们只能静语,只能死去,带着怨恨和苦痛。
其实毕竟是处于夏季,大暑的景色总也有那么一点特别之处。经过春夏的小心经营,大暑的树自然是最高最挺拔的,草也是最茂盛最好的。整个世界都是最绿的,甚至绿得有些吓人。绿得发青,发紫。同人不一样的是,自然的一切精气神都让人觉得欢心,除了晌午那一刻,傍晚时她们又很快恢复,成为人的支柱。此外,大暑的清晨,总能让人怀念,这时的水很多而且可爱善良。因为她们,无数生灵才得以生存。但很快,她们也经受不住烈焰的烘烤,飘散在这让人窒息的空气中。最可贵的是,大暑的风,来得快,来得猛,来得持久。每当烈日之下的人不能呼吸,万物都了无生气时,她总能及时的来,及时的吹。让你享受这盛夏的一点美好。
有时我也庆幸我生在云南,因为我们的大暑总没有武汉,南京,重庆那么厉害。更没有安庆.九江那么恶毒。要不我又怎能长怎么大。但我又羡慕华南的一些地方,他们从不担心有没有水的问题。甚至担心水太多的问题,这让我很不喜欢。
人类总是被公认的会生活,会享受。在其他地方,大暑这个时节,有很多活动。不过。在云南没有,我家乡没有。因为庄稼人是没有活动和节日的。在浙江,人们划船祭祀,鼓号喧天,鞭炮齐鸣。很多人吃姜汁调蛋,能去除体内湿气,能“补人”。莆田人有吃荔枝.羊肉和米嘈,还互赠。台湾人则喜欢吃凤梨。其他地方是有很多的。其中有一个我们有的,就是斗蟋蟀,专比蟋蟀的话,我们一定是最大的,最有精神的,品种最纯正的。但我们没有人斗,没时间斗,也没精神斗,我们很忙。
对于我来说,我是欢喜大暑的。他是天使!
大暑的时候,地里作物是可怜的,却也是讨人厌的。但是,当早晨强烈时,我就开始哭叫。想着各种方法逃离地里。妈妈自然有些不舍得我这样辛苦。也就依了我,因此,一天之中,我大多数是在树荫下睡觉的。这在其他时间是不能想象的。每次醒来,妈妈就说一句“回家了”。留下的是已经活了的作物和土地。回到家里,还能吃到我最喜欢的稀饭,再配上些许辣椒,这是云南最简单可口的午饭了。
大暑的夜晚也是我最爱的。不知道为什么这时的夜空最明朗,星星最多,最亮,月亮也最圆。每逢这时我就一个人躺在房顶上。(妈妈已经睡了,她是睡得很早的。这夜晚再美的景,她也再无力气和心思去欣赏。她只想睡觉,最好不醒来。)聆听这好不容易沉静的世界。看着这梦幻的星空。想着心中美好的一切,仿佛间,星星依偎在我身旁,月儿慢慢向我靠近,一个美人给我伴舞,世界万物给我低吟。一切都让人陶醉,让人觉得孤独。
然而,我深知,大暑是个魔鬼,一个可怕的魔鬼。对于妈妈来说。
一年之中,在大暑妈妈的话是最少的,少得可怕。脸是最憔悴的,最黑的,像一个捡垃圾的老人。
每次天一亮,她似乎就有些踌躇,太阳一升起来,她就有一些不安。出山时,她就会深呼吸一次,猛的走出去,头从不回一次。烈焰烧灼着大地,无情地撕裂一切,空气的火气足可以让人窒息,吞噬一切。但一个女人,一个曾经柔软温柔的女人,一个人走着,一个人拼搏着。她就一个人静静地挖着,移动着,反复着这一个动作,没有一个话语。甚至对着我的时候,也没有一个话语,只是静静地吃,静静地活。
因次,他是魔鬼。一个可怕的魔鬼,一个把人变得不是人的魔鬼。
曾经我的天使,我感到无比羞愧,伤心难过。是的我把一个把我妈妈摧毁的狗东西当成天使,我的一切所谓美好的想法的都是屁。对,就是屁。
现在的我们,已经不用那么辛苦了,不用再那么拼命了。爸爸回来了,妈妈再也不是一个人了,不用一个人去烈焰中燃烧自己了。她逐渐白了一些,话多了一些,脸色好了一些。
可是当大暑又来临时,她又回到了那时的她。又没有一个话语,脸又黑了一些,更憔悴了一些。
我大声地叫她,妈!妈!儿子想你了,您说句话啊。她又不语,只是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