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本身就是一个谜。
在她之前,已经有了无数的章回体小说。在它之后,也还会有很多。为什么《红楼梦》会成为中国古典小说的佼佼者?恐怕大家都会说,因为它文学地位很高。可是当我们打开这本小说,乍一看,却发现这本小说没有那么吸引人。似乎没有吸引人的情节,也没有耳熟能详的情节,原来《红楼梦》和我们有一层距离。
是的,《红楼梦》不是写给所有人看的书。
对比另外三大名著,它的故事情节明显没有深厚的民间积淀。一部小说,情节不能马上被读者读懂,似乎是写了一些儿女情长的闺中琐事,不禁要问:为什么《红楼梦》会被列为中国古典四大名著之首?
一、精巧的情节设计
《红楼梦》这部小说,不止读一遍,越反刍越有感触。这也就是它区别于其他小说的地方。《水浒》、《三国》、《西游》借古知今,故事情节本身就早于成书之时,只有《红楼梦》,与其他三部名著截然不同,是作者独创,之前没有任何情节。
作者在创作之初,肯定做了很长时间的准备,而不是一蹴而就的,甚至整个小说情节、人物性格在他动笔之前已经成竹在胸。整部书设计非常完整,又有主线,又不止一条主线,这样庞大的情节设计绝对是要花一番大功夫的。
我是赞成将这部小说称之为《石头记》的,而“红楼梦”这个名字,第一次出现是在第五回:
“饮酒间,又有十二个舞女上来,请问演何调曲。警幻道:“就将新制《红楼梦》十二支演上来。”
我觉得,这是后面印书的程伟元或者高鹗、又或者是其他人决定的书名,违背了作者的原意。通观全书,石头是这本书重要的一条线索,也是见证整本书的物品,甚至整本书的开头都是从和石头有关的“女娲炼石补天”的故事开始。第一回这么说:
“此开卷第一回也。作者自云:曾历过一番梦幻之后,故将真事隐去,而借通灵说此《石头记》一书也。”
关于后面书名的解释,就显得有些画蛇添足:
“空空道人听如此说,思忖半晌,将这《石头记》再检阅一遍。因见上面大旨不过谈情,亦只是实录其事,绝无伤时诲淫之病,方从头至尾抄写回来,闻世传奇。从此空空道人因空见色,由色生情,传情入色,自色悟空,遂改名情僧,改《石头记》为《情僧录》。东鲁孔梅溪题曰《风月宝鉴》。后因曹雪芹于悼红轩中,披阅十载,增删五次,纂成目录,分出章回,又题曰《金陵十二钗》,并题一绝。即此便是《石头记》的缘起。”
根据现行版本所说:是空空道人将《石头记》改成了《情僧录》,又说东鲁孔梅溪题曰《风月宝鉴》,再说曹雪芹改为《金陵十二钗》。从头到尾几乎没怎么提过《红楼梦》为书名(只有脂批版本说吴玉峰起名<红楼梦>,其他版本全都没有)。
东鲁孔梅溪,或许是清朝初年的戏剧家孔尚任,续写者故意将擅长戏剧的他写在这里,我认为无非混淆读者,故意为之。但是又不能否认,红楼梦曲子也是这部小说的点睛之笔。每一首曲牌,都对应着相应人物的情节和命运,比如:
[红楼梦引子] 开辟鸿蒙,谁为情种?都只为风月情浓。奈何天,伤怀日,寂寥时,试遣愚衷。因此上演出这悲(伤、怀)金悼玉的“红楼梦”。
“因此上演出这悲金悼玉的‘红楼梦’”,从这曲之后,这部小说才是真正的上演。什么是小说的核心呢?不管情种还是情浓,情是这部小说无法避免的核心。不管是亲情、友情、爱情,都只是人生的调味剂而已,只不过有的人亲情多一些,有些人友情多一些,有些人爱情多一些。不管是哪种人,都超脱不了情的控制,除了出家。所以主角想要摆脱,也就只能出家。就连整个故事也是由出家人以旁观者的视角展示给大家的。
[终身误] 都道是金玉良缘,俺只念木石前盟。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
首先,终身误这个词牌名就暗含了宝黛钗三人的结局。“都道是金玉良缘,俺只念木石前盟”这句话,的的确确出现在红楼梦第三十六回里:
这里宝钗只刚做了两三个花瓣,忽见宝玉在梦中喊骂,说:“和尚道士的话如何信得?什么‘金玉姻缘’?我偏说‘木石姻缘’!”宝钗听了这话,不觉怔了。
在梦中宝玉说出这句话,不知道是对黛玉到来看到宝钗坐在床头的辩护,还是别的什么,反正是当着宝钗的面说出来的。
后面的句子很明显交代了结局,宝玉无奈选择了山中高士晶莹雪(薛),却忘不了世外仙姝寂寞林。这样的婚姻,怎么算得上美满?宝钗对待宝玉的举案齐眉,到最后也还是“到底意难平。”这不得不算是悲剧。
续写者也明白宝黛钗的结局,但是不知道作者如何安排,索性放在一起,巧计掉包,一喜一悲,这样的欺瞒,既毁了凤姐的形象,也毁了宝钗的形象,所以,续文是不可信的。不信请看:
可叹停机德,堪怜咏絮才。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
不管是什么,结局无非是林中挂玉带,雪里埋金簪。哪有续文那样的说法。关于二人命运,我们会在后文探讨。
[枉凝眉] 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话?一个枉自嗟呀,一个空劳牵挂。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禁得秋流到冬,春流到夏!
我认为,这曲是对林黛玉的专写。还有专家说阆苑仙葩、美玉无瑕、枉自嗟呀、空劳牵挂,水中月、镜中花都是重要角色,这里不对先生们的观点进行探讨。
前半阙,重点在奇缘,后半阙,重点在泪珠。作者究竟是什么意思,阆苑仙葩说林黛玉比较牵强,美玉无瑕说贾宝玉也比较牵强,奇缘一:这一生又遇到了他,有缘;奇缘二:满腔心事全部成了虚妄之语。这不是对误终生的另一种注解吗?后半阙枉自嗟呀,定是宝玉。嗟呀什么?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空劳牵挂,不就是黛玉被虚化的心事吗?彼此今生成了水中月、镜中花,也就只能将泪珠儿流向春秋冬夏,泪尽而亡。
谁规定前面写了宝黛钗这一曲就不能写?其实我更认为误终生是宝玉在嗟呀,在感叹,这曲才算是对他俩的注解,只不过是站在其他人的角度上既是对宝玉执着于木石前盟的叹息,也是对宝钗和宝玉结局的叹息。
《红楼梦》被设计的是一个完整的故事体系,并且故事情节主线复杂而又在情节中有所提示。只是今天我们看到的这部书,被前人已经修改或者补充过,所以故事已经不再完整。
总而言之,这是一部以女性为创作重点的书,也是一部有传统文化底蕴的人才能看得懂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