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陌上柳梢头,柳叶吐出一抹淡淡的鹅黄,迎来了冰雪初融后的第一抹春色。二月,草长莺飞,几处早莺,互相争夺暖树,这是春的一派勃勃之气。春色满园,百花争妍。芳草萋萋,良木静深。
望向窗外,一夜风雨袭海棠,已是绿肥红瘦。我心生怜悯。自己如那枝头稀疏的花,何时能有一人,能为我遮风雨,护我一世平安?
春已逝,夏伊始。
一日,我乘着一叶轻快的小船,泛舟湖上。一不小心,便划到了湖中心那一片藕花深处。微动涟漪,双桨鸿惊。沙禽掠过岸边,飞上青天。
荷叶田田,我悠闲的穿梭于藕花之间。细细端详那细蕊凝珠。盈盈欲滴,让我好生怜爱。
经过兜兜转转,便又绕了出来。此时才发现,已是傍晚时分。日薄西山,波光潋滟,水面上泛着点点残阳余晖。
忽然间,瞥见一精巧亭台迎风而立。一位白衣少年端坐于此,衣袂飘飘。手中执有一笔,目眺四方。
偏逢骤雨初至, 我急忙划着小舟,于怆惶中避入小亭。这时,才更看清你的模样。温文尔雅,风流潇洒,好生俊逸。
你突然一回眸,尔后你我便四目相对。我只觉得,你的眉眼,似曾相识。便是这一惊鸿过眼,如一缕春风,吹进我的心房。雪亦散,冰亦融,使我心中微微荡起涟漪。
一股莫名之感,涌上心头,无从言喻。你嘴角微微上扬,笑若春风,温柔说道:“姑娘,请坐吧。雨正大,你方可在这歇息一番。等雨停了,再走也不迟。”
于是,我缓缓坐下。看你执笔绘丹青,赋诗词。看着这迷蒙之景,顿觉诗兴大发。我道:“我吟诗,你作画,可好?”你连连答应。
看细雨蒙蒙,赏红藕凝珠。吟诗作画,好不快活。
随后,你以掌试雨,道:“姑娘,雨停了,你可归家了。小生就先告辞。”你走了,留我独自望你背影。
我也踏着微微湿润的路面归家。心中却充满了惆怅落寞。是难忘你眉眼?亦或是日后不得相逢?
所谓情为何?便就是这惊鸿过眼后的落寞之感吗?
日后,我时时刻刻思念想你。无奈,闺阁之中,无法动身寻你。待我适婚之年,我父要将我许与他人。
而我心心念念的人,是你,我忘不了那惊鸿过眼之后的欢喜。而我父亲却紧紧相逼。无可奈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我决定,誓死也要找到你。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乔装打扮,踏出闺门。
我四处打听你的下落,从天南到地北。数十年如一日,却还是未寻得你一丝踪影。我决定放弃,却还是抱着侥幸,来到我们初遇的那座小亭。我每天在此等候,却还是杳无音信。
韶华尽逝,染指流年,已经将我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只是心已死,万念皆空。回首往事,笑当初执念太重,换来的只是一人孤独终老。
若我听父命,嫁与他人,结局也不会是如此悲惨。
我已垂垂老矣,只能空守着往事。往事如烟,呼之即散。想自己活一世,只是梦一场。
唯一没有被时光改变的, 只有那山、那水、那亭,一如我初见你那日。
只因一次惊鸿过眼,余生却全部是你。这样,真的值吗?
我想,人活一世,难得遇见真爱。为此守护一生,就算最后无法得到,那又有何关系?昙花一现,不也是流连世间那刹那的烟火吗?至少自己爱过,就已足矣。
我仍倚着那一座危亭,看风又飘飘,雨又潇潇;看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啊。往后,守着一丝对你不泯的思念,走一步看一步,且行且珍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