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霓虹在凌晨两点褪成模糊的光晕，我攥着方向盘的手心全是冷汗，副驾驶座上的女儿朵朵脸色苍白，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妈妈，我肚子好疼，像有虫子在咬。”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眉头，我踩油门的脚控制不住地发颤，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半小时前的画面——睡前故事读到一半，朵朵突然捂着肚子从床上滚下来，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连最喜欢的小兔子玩偶都抓不住。
我闯了两个黄灯，终于把车停在医院急诊楼前。护士推着平车跑出来时，朵朵已经疼得说不出话，只是紧紧抓着我的衣角。分诊台的医生快速问诊，按压朵朵腹部时，她突然痛得尖叫，医生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可能是急性阑尾炎，先去做B超，再抽血查血常规。”
B超室的灯亮得刺眼，朵朵躺在检查床上，眼泪还挂在脸颊上，却努力挤出一个笑脸：“妈妈，我不怕，就像上次打疫苗一样。”我蹲在床边，握着她冰凉的手，喉咙像被什么堵住，只能用力点头。医生在她腹部涂抹耦合剂时，朵朵瑟缩了一下，我连忙用身子挡住她的眼睛，轻声哼起她熟悉的摇篮曲。屏幕上的影像在黑暗中跳动，医生的眉头越皱越紧，我的心跟着沉到谷底——急性阑尾炎若穿孔，会引发腹膜炎，后果不堪设想。
“血常规结果出来了，白细胞和中性粒细胞都偏高，炎症指标明显上升。”护士把化验单递给医生时，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医生拿着B超单和化验单反复比对，沉默了几秒后说：“准备住院吧，大概率要手术，我现在联系外科医生。”
住院手续办得飞快，我抱着朵朵走进病房时，她已经有些虚弱，靠在我怀里小声问：“妈妈，手术会疼吗？我明天还要去幼儿园给小朋友分享糖果呢。”我强忍着眼泪，帮她盖好被子：“不会疼的，医生叔叔会给你用魔法药，睡醒了就好了。”正说着，护士拿来术前同意书，密密麻麻的风险提示像针一样扎进眼里，我签字的手抖得厉害，连自己的名字都写得歪歪扭扭。
外科医生赶来时，朵朵已经睡着了，眉头却依旧紧锁。医生轻轻按压她的腹部，突然停在右下腹的位置：“这里疼得最厉害吗？”我连忙点头：“刚才在分诊台，一按她就叫了。”医生却没说话，转而翻开朵朵的眼睑看了看，又让护士拿来手电筒照她的喉咙。“孩子最近有没有吃什么不好消化的东西？”医生突然问。我愣了一下，仔细回想：“昨天下午吃了半袋坚果，晚上喝了杯凉牛奶，睡前还吃了个苹果。”
医生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转身对护士说：“再去拿个体温计，顺便看看儿科急诊有没有医生在。”我心里满是疑惑，却不敢多问，只能守在朵朵床边，看着她均匀的呼吸，心里祈祷手术能顺利。
没过多久，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儿科医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听诊器。“我刚才看了孩子的化验单，炎症指标虽然高，但B超没看到阑尾肿大，有点奇怪。”儿科医生一边说，一边轻轻掀起朵朵的衣服，用听诊器在她腹部来回移动。突然，朵朵动了一下，迷迷糊糊地说：“妈妈，我想喝水。”
就在这时，儿科医生的听诊器停在了朵朵的左上腹，突然笑了：“你看，这里有肠鸣音亢进，而且孩子刚才说肚子疼的时候，是蜷缩着身体的，不像阑尾炎典型的反跳痛。”他又转身问我：“孩子昨天吃的坚果，是不是带壳的那种？有没有可能没嚼碎？”我猛地想起，昨天朵朵吃坚果时，因为着急看动画片，嚼了两下就咽下去了，当时我还说她，让她慢一点，没想到她根本没听。
儿科医生立刻让人拿来一个开塞露，轻声对我说：“先试试这个，可能是便秘引起的肠绞痛，坚果壳不好消化，堵在肠道里了。”我半信半疑地看着医生，心里却燃起一丝希望。护士帮朵朵用上开塞露后，没过几分钟，她就捂着肚子喊：“妈妈，我想上厕所。”
我扶着朵朵走进卫生间，没过多久，就听到她轻松的声音：“妈妈，不疼了！好像有东西拉出来了！”我冲进去一看，朵朵的脸上已经有了血色，正笑着对我挥手。护士进来检查后，笑着说：“还真让儿科医生说中了，是没消化的坚果壳堵在肠道里，引发了痉挛，炎症是因为肠道刺激引起的，不是阑尾炎。”
医生拿着新的化验单走进来，笑着说：“复查的血常规已经正常了，刚才是虚惊一场。不过以后可得注意，孩子吃坚果、豆子这种东西，一定要看着她嚼碎，不然很容易出问题。”我握着医生的手，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庆幸——刚才以为要手术的恐惧，此刻都变成了劫后余生的温暖。
走出医院时，天已经蒙蒙亮，朵朵坐在副驾驶座上，正拿着我买的包子吃得津津有味。“妈妈，刚才医生叔叔说我是小馋猫，吃东西不认真。”她一边说，一边把咬了一口的包子递给我，“你也吃，这个包子好好吃。”我咬了一口包子，温热的肉馅在嘴里化开，心里满是踏实。
原来，生活里最珍贵的不是波澜壮阔的惊喜，而是那些看似惊险，最后却化为“还好没事”的瞬间。就像这个凌晨的急诊室，那些让我心跳加速的担忧，那些写满风险的同意书，那些医生严肃的表情，最终都变成了一句“虚惊一场”，却让我更加珍惜怀里这个叽叽喳喳的小生命，珍惜每一个平凡却安稳的日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