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的大院里有一个澡堂,是供部队所有军人洗澡的地方,每逢周五,我们所有部队子弟学校住校的孩子们也都会被带到这里进行身体大扫除。
大大小小的男孩儿女孩儿们分成两个队来到不同的大房间,老师哨子响起后,我们就像军营里的士兵一样争先恐后的脱衣服,看谁最快,冰冷的水泥地板让我们的脚不能在地上多踩,小伙伴们都光着脚,冲刺般的射向大池子,几十个孩子就像下饺子一样在大池子挤着,打着,闹着。这是我们每个小朋友每周最开心也是最好玩最害怕的时候。
我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在水里嬉戏打闹,这是快乐的时光。但是这也是我最惊恐害怕的时候,多少年来每当想起小的时候都会想到这间澡堂。
记得我们的生活老师,好高好高的个子,也许因为我们太小太矮,看着她们好高好大,像巨人,站在花洒的下面个个面无表情。一个老师依次喊着每个小朋友的名子从水池里把我们一个个提溜上来,胳膊揪得像要脱臼般的疼但不敢吭气。地好光,小脚丫在上面直打滑,弄不好就是一个跐溜跌个钢镚脆。记得老师的手好长,很有劲儿,揪住我们的头发就往花洒下拉,用她们可能一直留着的长指甲(这指甲好像是专门为我们留的)狠命的抓挠我们的头,那个疼啊。。。我们呲牙咧嘴、吱了哇啦的哭叫着,拚命的反抗往花洒外逃,老师就更用劲儿的往里拉,弄不好在背上给你一把掌,每当这时候我都在心里咒骂她们真恶毒,发誓长大了再也不会理她们,一定要报复她们。头发洗完,就像现在的杀猪的流水线(是否现在的流水线就是这样发明的,嘻嘻。。。)我们又被推到另一位老师的手中,开始给你打肥皂,她们不像给人洗澡,倒像是在洗一盆萝卜,她们摆弄你就像你没有感情没有知觉,她们粗糙的大手像毛刷一样把你全身抹一个遍儿,常常我们是边洗澡边流泪,澡洗完了,一个个像挨了打受了委曲的面人儿,干净了,但眼睛都是红红肿肿的。(当我成为妈妈为我女儿洗澡的时候,会常常想起小时候的这一幕。作为妈妈,集尽温柔抚摸女儿的每一寸稚嫩的肌肤,与曾经小时候的经历是多么的不同。。)
这里除了有孩子们在池子里的打闹和嘻笑声、哗啦啦的流水和泼水声,还有的就是花洒下老师和我们的叫喊声,一个上午在这里演绎的就是一场精彩的澡堂交响曲。
在我的记忆中,生活老师重来没有笑脸,总是恶狠狠的。记得后来看过英国的一部电影《简爱》,我哭得稀里哗啦,就觉得我们当年的情景真像简爱洛伍德慈善学校时的情景,生活老师就像那里面的院长嬷嬷,阴深的面孔一脸横肉。
新的一周开始了,上周洗澡时的快乐和惊恐早就忘得干干净净,周五那间大澡堂还在等着我们。。。
这就是我们儿时的苦和乐。
长大后,我又见到了那些老师,觉得她们变的可亲了,不再那么高大,鬓角有了白发,岁月已洗净了她们脸上的狰狞,充满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