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记事以来的印象中,我从来没有喊过一声妈妈,在我两岁的时候妈妈因病去世了。我对于妈妈的印象只停留在她去世时的那些片段。
那时我还小,并不晓得与妈妈阴阳相隔是有多么的悲伤,多么的难过。那时我在妈妈冰冷的身体上爬来爬去,用我的小手使劲的扣住妈妈的嘴巴,拜开我妈妈的眼睛,想要把以为在睡梦中的妈妈喊醒,直到我的爸爸把我抱走。
我很惊奇为什么我可以对两岁时,妈妈去世的那些片段怎么可以那么的记忆犹新。
妈妈下葬的那一天,我和姐姐被我的姑姑抱在一颗李子树下的凉床上,一人给我们一颗鸡蛋。然后拿着剪刀,趁我们不注意剪了两个衣尖角,一边揩眼泪一边说这是给你妈妈准备拿去烧的。
看到爸爸一行人抬着一身黑衣的妈妈,往山脚走去,我和姐姐仿若明白了什么,哇哇大哭起来。
爷爷说,妈妈年轻又是暴病死的,只能埋在荒无人烟的山咔咔里去。从此以后我和姐姐,爸爸,三个人,年年在大年初一的那一天爬下陡峭的山崖去给妈妈上坟。
每次看到飞舞的纸屑飘过我们的头顶,爸爸便会默默的流着泪说,你看你们的妈妈晓得来看她了,很高兴呢!见到爸爸哭,我和姐姐也跟着流下泪来,痛苦不已。
每当看到别人可以有妈妈喊,可以躺在妈妈的怀里撒娇,而我和姐姐就依在墙角偷偷哭泣。
按理说,从小没有妈妈,那应该还有婆婆,外婆来疼爱我们。可惜的是,在我和姐姐没有出生的时候,婆婆,和外婆都相继去世。几个姑姑们也出嫁了,也有各自的家庭要照顾,只在每年初二的时候回娘家看看爷爷和我们。那是我们家最快乐快闹热的时候。
因此,在我的童年乃至于整个青春期,陪伴我的就只有姐姐一个女性成员。在尴尬的青春期里的那些时候,别人都有妈妈的疼爱,妈妈的呵护,而我却还要在寒冷的冬天赤着脚站在冰冷刺骨的水池塘里洗衣服 。
姐姐念中学在家的日子渐渐的少了起来,爷爷和爸爸两人之间仿若仇人一般,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甚至提起扁担,凳子,刀砍向对方,时常把我吓得哇哇大哭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我开始有了想迫切长大,读书考学离开这个家的念头。
然而天不遂人愿,在1997年念高中的时候,一场大火把我们家烧得所剩无几,让原本就贫穷的家庭,更加的支离破粹,而我不得已退学,让姐姐继续完成高中学业。
在我和爸爸重新修建房子的那些时候,已临近冬天。破败不堪的屋子被烧的只剩下两头的猪圈和灶屋,爷爷和爸爸在漏雨的灶屋住了段时间,不得已转到还算完好的猪圈去住。
而我,我便东一家西一家的借住在邻居家里,就那样过了一个月。
后来在姑姑和村里人的帮助下,我和父亲开始着手重新修建房子。两万块砖是姑姑买来给我们的,米和木料,是爸爸一家一家的讨回来的。两个月之后,经过我和父亲等人的辛苦努力之下,房子终于重新建起来。然而,十多年后空空如也的老屋,四周爬满枯草藤蔓,看起来是那么的凄惨悲凉。经过多年的风吹日晒,风化的老屋渐渐垮地垮塌,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在大火中烧伤的爷爷不久后也去世了,我更加的一刻都不想呆在家里,想早点离开这个家,没有冰凉而没有温暖的家。
我十七岁那年,在接近年边的时候,孤身一人南下广州去投靠在电子厂工作的表姐。表姐早就在我念中学的时候写信告诉我,说电子厂很好找钱。然而当我看到她的时候,才晓得她是在做传销,喊我来广州其实就是为了做传销,她离开厂里多时了。
那些年进厂很不容易,要是流浪在外被抓住是要被剃头发拘留的。不得已在表姐的传销组织里生活了一段时间后,一边听课,一边出去找工作。最后找了一个在制衣厂上班的活,和表姐慢慢断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