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猫奴的自白

                     

        我们店里有只猫,名叫花花,今年四岁。收养它纯属偶然,因为店里来了老鼠,商品被老鼠的屎和尿弄的不成样,最后决定捉只猫吧。

      以前,一直喜欢狗。觉得狗对主人无比忠诚,见到主人时,那种发自肺腑的媚叫以及摇尾乞怜的状态,令人顿生怜爱。猫却不然,它行迹诡秘,特立独行,与人若即若离,一副大侠范。 但是与猫组合的词语倒是很柔性,如:猫轻、猫软、猫嫩、猫步等等,听得都让人舒服。所以,对即将到来的猫还是有点期待。

      花花抱来时,刚好一个月大,装在一个纸箱里。这是一只中华田园狸花猫。头圆额阔,两眼圆亮、色泽豆绿,鼻子正中砖红一点,猫爪厚而圆,满身虎纹两边对称、首尾相连,黑背,尾巴末处一团黑色。狸花猫性格活泼、开朗、好动,是捕鼠高手,体格健壮,不易生病,对主人忠诚,与主人若即若离,但始终在你的视线之内。

    花花到店里第一天,一直躲在旮旯里,不吃不喝,惊恐的叫喊、一声高过一声,两只圆圆的眼睛,怯生生地打量着未来的家和未来需要相处的这个猫奴。就这样整整三天,相互对峙着。任你怎么喊它,搞什么可口猫粮,花花一概拒绝。它紧紧地蜷缩在门店最后的拐角处,头低低的看着地面。花花把离开妈妈的忧伤写满脸上,它一定非常怀念妈妈的怀抱。

    过了较长的一段时间,花花还是憋不住偷偷地出来转悠。闻闻这,看看那,黑乎乎的小脑袋刚探出,就被外面一点动静吓缩了回去。也许是店里商品多,货架高,可以给它很好的掩护。花花开始在几个货架间跳跃,在商品上停留。但是,始终不敢迈过店里的二道门。

    人们经常说:“小孩调皮。”小猫何尝不是如此 。有时,它看到一个绳头露在外面,就用爪子轻轻地掏一把,拽出一部分以后,就地打个滚,四脚朝天,四个爪子胡乱踢蹬一阵。突然,货架边上有一团纸屑被风吹动了一下,花花突然跃起,一个饿虎扑食,将纸屑稳稳地扑在爪下。然后,抬头看望别处,这边左前脚刚要离开地面,右前脚又迅速抄向纸屑,一个勾脚,将纸屑抛得老高,等它摔下,它再次伸出爪子,将纸屑牢牢压在手下。纸屑毕竟是假想敌,聪明的花花,不在此处恋战。只见它飞身跃起,一下窜到货架的顶端,傲视群雄,尾巴抖立、杏眼圆睁,额面的花纹像极吊额猛虎,紧接着再辗转腾挪,上蹿下跳,把个店面搞得好不热闹。

    整整两个月,花花才真正接受了这个新家,接受了为它服务的铲屎官。

    花花天生有一种高贵气质,而且大大咧咧。它想要吃的,从来不大声讨叫,而是非常优雅的在桌边来回踱步,尾巴挺直,头和嘴不时地和桌腿来个亲密摩擦,要不碎步到你跟前,在你的脚边,走来走去,用嘴在你裤脚边蹭一下,提醒道:“奴啊,好吃的还不呈上?”有时我们很忙,根本顾不到它,花花就坐在空碗边上,静静地等待。要是还不上饭,它会悄悄的走开,过会儿再来张望,如果这时在空碗边上与你不期而遇,它会伸出前掌,在你脚边来几个“无影掌”,然后,一蹦一跳跑到一边,看着你,像是跟你说:“本猫还饿着肚子呢。”

    在拉撒这个问题上,花花的精致也表现的有过之而无不及。首先,花花的砂盆是一个超级大的塑料箱子,有它两个身体长度,选择隐蔽处放置,然后添加适度上好猫砂,既不能多也不能少,而且一定要干净松软无杂质,否则,它一定会把猫砂扒得到处都是,并将大小便解在砂盆外面。更可恨的是,你到猫砂盆边准备铲屎时,它会溜到你身边,两眼直视着你,露出平静的目光,仿佛在告诉你:“猫砂没搞好吧。”大小便解在外面是对你管理猫砂不到位的严重抗议。只有在收拾猫砂盆时,我才感到铲屎官的责任有多重大。

    花花选择休憩之处也很讲究。首先是隐蔽,其次它能观察到外面,你很难找到的地方。 但是,店里经常到新货,商品会重新整理,不小心就把花花的寝室给搞没了。这时它会选择一个更加隐蔽的地方,任你怎么叫喊找它,哪怕喊破嗓门,它都不会搭理你。就在我们找得快泄气的时候,在一个远远的拐角,有一双绿色的光芒正对着你,安安静静,装模作样。我们高兴地呼叫:“啊,原来你在这里啊?你怎么不叫一声,好让我们知道你在哪里啊?”我们奔到它跟前,只见它双眼圆睁,小头歪了一下,好似在调整角度,重新思考你们是不是虚情假意。确认无误后,才向你轻轻地发出一声长音“喵~”,仿佛在说:“干嘛?我不是在这儿吗?你们真讨厌,把人家睡的地方都搞没了,我不换个地方睡,我到哪里去睡啊?”。

    看花花可怜,经常连睡觉的地方都不知在哪里?最后我们决定选择一个固定位置,放一个较为封闭的猫窝,这样花花睡觉就不要挪来挪去了。花花在睡觉时很温柔。你可以去摸它额头、背部、胡子,甚至去抓它从不愿意让别人碰的肉乎乎的爪子,它都不会有意见,只是一个劲的躲你,将四仰八叉的身子蜷成一团,消极地抵挡你的骚扰。实在受不了,它就从窝里跳出,一走了之。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花花到我们店已经大半年了。它出落得像个美女,婉约的气质,细腻的声音,标致的面容,一双水灵的眼睛,仿佛会说话。我与花花很多次交流都是通过它的眼睛读懂的。一天,花花迎接我们开店门时,突然在地上打起滚来,怎么喊它都不起来,嘴里发出陌生的叫声,那叫声是复合型并伴有颤音。隔壁老何有养猫经验,他说:“这是叫号啦。”在以后的一段时间内,花花反复地在地上打滚,嚎叫不止,我们对此束手无策。后来求助网上,很多网友建议:给猫做绝育。做绝育那天,花花好像意识到什么?它开始变的警觉,反复哀叫,躲在黑暗处一动不动。在把它放进宠物包那一刹,它的眼睛变得异常惊恐,来回转动,上下频眨,头一下扭到这边看看,一下扭到那边看看,嘴里发出哀求的“喵喵”叫声,像是在哀求:“主人啊,你们要将我弄到哪里去啊?我不想到外面去,我只要待在家里,我听话,我以后不会淘气了。”

    一针麻药,让花花立刻安静下来,全身从未有过的松软,粉红色的小舌头,软软地挂在嘴边。医生说:“舌头必须挂在嘴外边,要是在喉咙里,会引起窒息的。”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门开了,花花还没有苏醒。一针苏醒针下去,花花慢慢有点知觉,腿开始抽动,眼睛微微睁开,粉红色的舌头也回到口腔内。大概二十分钟,花花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浑身裹着纱布,眼睛无神地看着我,从嘴里发出似有似无的一声:“喵”。花花好像在说:“主人,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有这样,我今后才能健健康康。只要我健康了,你们才会把我当成小公主,永远做我的猫奴。”我鼻子一酸,心里默默地回答道:“花花,你放心吧,你永远是我们的小公主,我们一定会让你健康、快乐地成长。”

    手术后,花花很快恢复了原样。还是整天上蹿下跳,耍嗲卖萌,同时还要担负看家护院的责任。记得有一天下午,天气阴沉沉的,我们无精打采地刷着手机,谁也没有注意到花花在干什么。此时花花将身子匍匐到地上,四肢慢慢移动,它的头向前伸,尾巴后拖但不着地。突然间,花花一个跃起,整个身子像闪电一样向前冲出去,两个爪子同时张开,一把抓住它守候多时的猎物——麻雀,狠狠地咬住猎物。由于冲过猛,速度控制不了,导致身体在地上打了一个滚,但是,猎物始终没有放松。

    转身往家走的花花,活像一个骄傲的猎人,昂首、挺胸、阔步,眼睛咪咪地盯着我们。来到店里,将猎物放下,眼睛斜视,尾巴直立,一副邀功请赏的架势。还未断气的麻雀,翅膀无意识地煽动了一下,花花立即上前用前爪死死地压住麻雀;不动了,就放开,再动还是死死地压住,如此反复,麻雀也无力挣扎,奄奄一息,离死不远了。

      捕捉麻雀的细节,是事后在监控上看到的。大家都一致称赞:花花了不起,像一个成功的猎人。虽然,我们没有看到花花是怎么制服猖狂的老鼠。但是,今天捕雀一幕,让我们感觉到花花面对猎物时那种势不可挡的霸气。

    如果遇到比它强大的对手,花花也不示弱。有次,一个高大的白色犬看到花花后,不加思索地像它奔来,狂吠不止,花花不慌不忙跳到一个高处位置,将身体躬起,全身绒毛张开,整个身体尤其那条尾巴,立刻膨大了一倍。大白犬还要跳起向前冲,花花右前爪已完全张开,像一个五齿钉耙,举起待命,一点都没有退宿的意思。不知是胆怯,还是面对高高在上的花花无可奈何,大白犬在叫了几声后,呜呜地跑了。就在这时,花花一个箭步冲下去,在大白犬的后面追击,大有“宜将剩勇追穷寇”之势。

      我们一条边门面有两只猫。另一个是只黄猫,比花花大3岁。在花花刚到店里的时候,黄猫倚仗年龄上的优势,经常欺负花花,把花花追的到处打,有时,明目张胆把花花赶到一边,吃花花的粮食,恶毒的时候,将花花背毛抓去一大块,实在令人心痛。花花是个嫉恶如仇、爱憎分明的性格,它从不怕输,打不怂。随着花花渐渐发育长大,加之很好的饮食营养,最后身体长得硕壮,四肢也显得越发有力。再一次例行的交恶中,花花一举将黄猫打败,其中有一次,硬是在黄猫身上留下一条复仇的血痕。此后,花花看到黄猫一次就打一次,弄的黄猫见到花花不是躲着走,就是落荒而逃。每每此时,花花就像骄傲的公主,在自己统治的领地,踌躇满志,来回巡视。花花仅对黄猫有复仇欲,对其它造访的同类,它都表现得非常友好,四目相对,安然处之。

    相对于凶悍、勇猛的一面,花花展示更多的是迷人、温柔的一面。花花经常端坐在店堂内高处,向外张望,两眼炯炯有神,左顾右盼,快速飞驰的汽车和缓缓行走的路人,都被花花一个不拉,尽收眼底。有时,还要充当店小二的角色,和前来购物的客户搞好交流,圆圆的眼睛,萌萌的看,两只小手“农民揣”,外加一声萌死人不偿命的叫声,让你欲罢不能。现在有许多客户都深陷它的温柔陷阱,被俘后成了花粉。可怜的花粉们,来到店堂第一个事就是叫花花,找花花,而不是买商品。花花并不会一味地讨好献媚于花粉,它有时会大大咧咧,目不斜视,迈着猫步,巡视店堂一圈后,头也不回地向它的寝室走去。

    自从养了花花以后,我才知道猫是多么可爱、迷人。它的举动会让你着迷,会让你为它倾倒。

你看它:明明是讨一口吃的,它却趾高气昂,反复徘徊,一副爱给不给架势;明明是你喊它回来吃饭,它却猫鼻子不见猫眼睛,不知从哪里一窜回到家里后,瞪大眼睛带着问号看着你说:饭盛好了吗?明明是宠物,但却不让抱,即使侥幸抱了它,那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僵在怀里,姿势是那么的难看;明明是自己做错了事,将大便解在砂盆外面,它还是一副大大咧咧、傲娇娇的样子;明明是娇艳欲滴的小姐,却为了领地、为了报仇,像男孩一样沙场火拼,血战到底;明明是在外贪玩,弄脏了受气了回到家,生气地甩着自己的爪子,舔舐自己身上,还不消气的话,走到你面前,来一次极快的肉掌袭击,然后,一颠一跳的逃走,转过身来萌萌地看着你……

    不过,有时你心情不好,急躁难耐的时候,它会远远地呆在一边,默默地看着你;当你聚精会神伏案写画的时候,它会留在你身边,一声不响的陪着你;有时你看会儿报纸,听会儿音乐,它也会凑到你跟前,与你一同观看,一同分享,甚至,当你用眼看着它时,它会向你“眯眼带笑”,不时用头用嘴向你手臂拱过来,走运的话,粉红色小舌头还会舔你两下呢。就这样,瞬间打开你的心结与郁闷,在不知不觉中走入你的心灵,让你的生活充满猫趣与快乐!

      马未都先生说他的观复猫:都是一些精灵古怪的家伙,无时不有,有又入无。花花何尝不是如此呢?在静与动、快与慢、来与去、有与无中,演绎了多少爱恨情仇?陪你度过了多少个春秋冬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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