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也是修行,跑也是渡劫”
“吃饭!就你这副排骨身板,连饭都塞不满,拿什么去扛沙袋?”
虎佑把最后一勺老火汤篦进碗里,汤汁拉成金线,像熔化的琥珀。菜问捧着筷子,小声哔哔:“6,还没见过先吃饭再训练的教练……以前我们教练都是练完才给吃。”
“以前你遇的是凡人。”虎佑头也不抬,指尖一弹,一缕比头发还细的金线倏地钻进菜问丹田,“我是煞修——吃,也是修行。”
“咚!”
少年胃里像被塞进一只烧红的炭笼,饥饿感瞬间放大十倍,胃酸咕嘟咕嘟冒泡,仿佛三天没进食的流浪狗。
“这叫‘饥火阵’,能把你的胃气全开。今天三菜一汤,少一口,半夜啃沙发。”
菜问吓得筷子舞出残影,风卷残云:胡萝卜丝嚼成渣,西兰花啃成树桩,连盘底葱花都舔干净。十分钟,餐盘光可鉴人,能照出他扭曲的饿脸。
虎佑满意地点头,反手抛来一只腕表——表盘是虎瞳竖仁,指针走动带着心跳般的“咚、咚”。
“第一阶段训练计划,全在里面。按。”
菜问战战兢兢按下表冠。
“滴——”
虚拟光幕弹出,带着血腥的玫红色:
项目:吃饭(已完成)
下一项:消食慢跑 3 km
配速要求:≤8′30″/km
心率区间:140-160 bpm
未完成惩罚:加跑 1 km + 饥火延长 2 h】
“刚吃饱就跑?会胃下垂的!”
“有仙气护胃,垂不了。”虎佑拎小鸡一样把他提溜到门口,顺手往他后背拍了一张淡金符箓,“山君轻身符,跑起来跟猫一样轻。别偷懒,我隐身跟全程。”
门“砰”地合上,楼道感应灯亮起,像一排无情的观众。
…………
夜跑路线是虎佑提前踩好的:出小区→沿河绿道→乌桕林折返→回家。全程无红绿灯,路灯昏黄,人少狗也少,适合“虐徒”。
第一公里,菜问脚底抹油,身轻如燕,忍不住飘:“嘿,这符真香,我飞——”
“飞”字没出口,虎佑的声音在耳膜里炸成低音炮:“配速 7′50″,过快,留力。”
菜问一哆嗦,赶紧降速,腕表“滴滴”两声,像冷笑。
第二公里,轻身符效果衰减,他开始喘,心率飙到 162。虎佑飘在斜后方,句句到肉:“抬臂、摆髋、鼻吸口呼,节奏 2-2,别跟拉风箱似的。”
第三公里,菜问汗透校服,肺里灌火,脚步黏地。腕表突然“嗞啦”一声,虎瞳变红:
检测到懈怠,启动“煞虎追魂”模式
背后“嗷呜——”一声低吼,一只由黑红煞气凝成的迷你小虎,张牙舞爪扑向他后脚跟,獠牙还带着电火花。
“我靠!来真的?!”
菜问惨叫提速,百米冲刺飙回单元门,一头撞在玻璃上,发出“咣”的脆响。煞虎在门禁外徘徊两圈,散成烟雾,留下一股焦糊的猫毛味。
腕表“叮——”
任务完成,奖励:气血+1,煞气转化功德 0.1 缕
菜问扶着膝盖干呕,泪眼朦胧中看到虎佑蹲在台阶上,端着一只保温杯,里面飘出枸杞味。
“不错,27 分 12 秒,及格。”他把杯子递过去,“龙虎枸杞露,补血养气,喝完做拉伸。”
菜问咕咚咕咚灌完,甜味里带一丝姜辣,胃里暖成小火炉。
“师父……”
“合作方。”虎佑纠正。
“合作方……明天能不能少跑点?我还要月考。”
“放心,明天不跑。”
菜问刚松一口气,虎佑又补刀:“明天骑行 10 km,外加《静息吐纳》第一课。月考?我替你复习,保你年级前百。”
菜问:“……”
回家已是夜里十点半。菜问洗完澡,瘫在床上像条脱水菜。虎佑戴着围裙,顺手往他书包塞了张 A4 纸:
05:30 起床 → 05:45 吐纳 15 min → 06:00 早餐(药膳粥)
06:20 上学(步行,负重 2 kg)
12:30 午休桩功 10 min
18:00 放学 → 18:30 骑行
20:00 文化课复习(虎老师一对一押题)
22:30 睡前药浴 + 拉伸
23:00 熄灯,戴“虎眠罩”(保证深度睡眠)
备注:迟到 1 分钟加蹲桩 10 分钟;偷吃零食罚抄《清静经》三遍。
菜问看完,眼前一黑:“这还是植过的日子吗?”
虎佑关掉台灯,面具反着月光,像一面冷峻的护符:“想活成植,先熬过非植的日程。睡吧,明早 5:30。”
房门轻轻合上。菜问把脸埋进枕头,小声哀嚎:“救命,我签约的不是教练,是魔鬼……”
可没过十秒,他又忍不住把腕表举到眼前,看着光幕里那行小字:
功德共享契约已生效,当前进度:0.1/100
“才 0.1……”
他咧嘴傻笑,眼前浮现出未来某天自己一拳轰裂水泥、掌心闪雷的画面。
“算了,魔鬼就魔鬼吧。”
窗外,虎佑倚在阳台,听着屋里少年压抑不住的轻笑,抬眼望向夜空。乌云裂开一道缝,月光像一把冷刃,劈开黑暗。
他低声自语:“煞气转功德,第一步已经动了……菜问,别让我失望,更别让自己失望。”
夜风掠过,面具下的嘴角,罕见地扬起一抹柔软的弧度。
周六下午,暴雨。桃里一中难得放半天月假,菜问像条脱水的咸鱼瘫在沙发里啃苹果。虎佑在厨房炖冰糖雪梨,砂锅咕嘟咕嘟,像只打瞌睡的老猫。
雨声填满屋子,菜问忽然想起什么,把苹果核一扔:“虎老师,你一天到晚盯我,自己没朋友吗?”
虎佑掀锅盖的手顿了半秒,热气扑在他面具上,凝成一层雾。
“有。但都死得只剩个位数了。”
他声音太平淡,菜问后背一凉,赶紧补救:“呃……我意思是,活着的、能一起喝酒的那种。”
“活着的——”虎佑把火调小,认真算了算,“土地公算半个,青面鬼使算临时工……嘶,鬼仙算不算活着呢?剩下的……还有一个师傅一个师妹,但相见的机会挺少,我经常和莲师傅学习植物社会的生活方式。”
他抬眼,金瞳里映出窗外电闪:“还有 4 个老朋友……几十年没见了。”
“朋友之间闹矛盾了吗?”
“我天生煞气缠身,长期与他们在一起会影响他们的修行。”
菜问缩了缩脖子,转移话题:“那你的雷法呢?总不会天生带电吧?”
虎佑把砂锅端下,擦了擦手,忽然伸手抓住菜问的后领,像拎猫一样把他拎到阳台。
“喂喂,暴雨啊大哥——”
“看好了。”
虎佑左手一翻,掌心向上。雨幕像被一只无形巨手撕开,亿万银丝悬停半空,天地失声。
“我修的是‘煞雷’,以杀机引雷,以雷斩煞。第一步——”
他右手并指如刀,在虚空一划。
喀喇——
一条水桶粗的漆黑闪电从天而降,却乖顺地落在虎佑指尖,缩成一枚龙眼大小的雷珠,噼啪游走,像黑龙滚珠。
“先养‘雷种’。”
虎佑把雷珠递到菜问鼻尖,雷珠里倒映出少年惨白的脸。
“第二步,把雷种种进丹田。普通人当场炸成灰,我嘛——”
他耸耸肩,把雷珠按回自己胸口,雷珠瞬间没入,皮肤下亮起一道幽蓝电路,一闪即没。
“靠煞气硬压。每压一次,雷就吞一口煞,直到煞尽雷生,阴阳反转。”
菜问听得头皮发麻:“那……要吞多少口?”
“三千六百口。”虎佑歪头想了想,“我吞了三千五百九十七口,还剩三口。”
“吞完会怎样?”
“渡劫。”他指了指天,“雷劫。扛过去,雷法大成;扛不过,给老天爷加餐。”
他说得太轻松,像在说明天吃面条。菜问心里却“咯噔”一下:三口,也就是再救三百个人?
仿佛看穿他的算盘,虎佑笑着揉乱他的头发:“别急着替我操心。最后三口最难,功德要够,心魔更要命。”
雨势忽大,阳台栏杆被雨鞭抽得噼啪作响。虎佑转身回屋,背影像一柄收鞘的刀。
菜问忽然喊住他:“虎老师!”
“嗯?”
“等雷法大成,你……会离开吗?”
虎佑脚步没停,声音混在雨里,轻得像一声叹息:
“雷法若成,我便不是我了。到时候——”
他回头,面具下的眼睛弯成月牙:“记得给我上柱香,也算朋友。”
菜问愣在原地,雨水溅到脸上,冰凉。
下一秒,虎佑又恢复日常毒舌模式:“发什么呆?进来喝梨水,喝完做卷三,明天模拟考。”
“……哦。”
菜问擦脸进屋,心里却悄悄打定主意:
“三口功德是吧?老子给你攒够三千口,看你还能不能走!”
砂锅咕嘟,雨声淅沥。客厅灯光暖黄,把一大一小两个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不肯松开的绳。
——本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