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参加一个合唱团,昨天终于比赛结束,从预赛到决赛一路第一。以至于大家赛后从合唱台下来,还沉浸在演唱的激情当中。
这一切不得不归功于我们的指挥——一个秃脑瓢的老顽童。
只能这么说他了,虽然60岁靠上,但是整个一老愤外加老顽童。
组团当日,请到这位省某院的指挥,领导请他给大家说几句,他上来就说,我指挥的合唱团,凡是比赛只拿第一,而且从来都是第一。别的不说,下面请大家一个一个来让我听听嗓音,分一下声部,晚上就开始学合唱曲目。没有严格的纪律做不成任何事儿,没有认真的劲头,干啥啥完蛋,我最讨厌迟到,希望大家按时来学唱,认真排练。
这老头,真拽啊!我和同伴嘀咕,同伴说:你看,他像不像电影《功夫》里的那个会蛤蟆功的人?我一看,嘿,还真像!那面相那眼神儿还有那满脸的横肉,真像!光溜溜的脑门上还有不超过5根儿的银丝,如果反光的话,一根也看不到。后脑勺上倒是有一排黑白搭配的约两三寸长的头发,活脱脱像是被野猪弄乱的栅栏,特别是后来他发火生气时,这些头发也好像是他的帮凶!
分到女高音声部以后,我们声部来过三位女高音老师教我们,一位茶壶里煮饺子的主儿,自己唱得好,讲不出来方法;一位老马列的主儿,字字句句的扣,非常严格,让我们学得很到位;还有一位表演范儿极强的主儿,61岁了,看起来不过50岁,不但带我们唱歌还给我们聊天儿,如何做优雅的女人,也正是她,让我们在演唱中加入了合适的情绪与表情。
不过,后来指挥来集中排练时,我们才觉得,此前教唱的老师加在一起也不抵这老头儿。
指挥一来,各个声部集中合唱,就那么分成四块,四个声部各唱各的,指挥一听,大为光火,啥都不说一通大骂:男低都没吃饭是不?男高都高到后脑勺去了,音不准!女低没学会是不是,那个胖的你都不张嘴,你干嘛来了?立刻“那个胖的”女生头都抬不起来了。
随着排练的进行,我们才知道这只是一个浅层的批评,厉害的在后面呢:批评一个男声时说:你晃什么晃,那是唱歌吗,那是哄孩子!唱歌时有队员的手机响,他说:都他妈的把手机那玩意给关了,要不我就让你到楼下去找!
因为这老头儿不认识大家的名字,总是以大家的外形来说话:那个大高个,把下巴拉长,嘴巴张开;那个小黑孩儿,腿站直喽,你歪七八斜的哪是唱歌啊,那是跳街舞。一天正在排练,老头忽然对着我们这个方位一指说:那个小妮儿,你来领唱,大家和声。我左看右看我们这片儿地儿的“小妮儿”们,隔壁同伴一戳我说:叫你呢!啊?我战战兢兢赶紧拎着谱子唱,生怕出错挨训。已经唱得烂熟了,经他这一单挑,还是怕忘词儿。
虽然这秃脑瓢儿老头厉害,可是大家是真佩服他的水平。他排练从不一遍遍苦练,一开始就练声,20分钟左右,那些练声的音阶全是为歌曲本身服务的,每次练声完毕开始唱,都觉得声音出来的特别顺畅,虽然有些声乐基础,还是感觉受益匪浅。所以,到后来,我们习惯了他的“他妈的”习惯了他的“真他妈憨”也习惯了他的“迷瞪”,这是他骂那些没脑子的队员的顺口溜 。
其实,我们这指挥老头儿挺可爱的,只要不在指挥那个位置,他特能跟大家瞎白活,逮谁跟谁拉呱,哪怕是刚才骂过人家,一休息他就忘记了,逮着人家就聊起来了。当我们合唱队员表现好时,他也高兴的手舞足蹈,一伸大拇指,嘴里来一句——真他妈不赖!比赛前两天,和乐队一起排练,每个声部都是先单唱,让指挥听声音有没有瑕疵,结果乐队也有一顽主,男低每唱一遍,他就像京戏票友一样的喊——好!这更让我们的老顽童兴奋了,对着乐队就是一句——这声音真他妈的好,是吧?
预赛那天,别的队伍都在找地盘抓紧练声,或者练习所谓有难度的地方,那些指挥一个个神情紧张,弄得队员也跟着紧张,我们这位爷倒好,手背后来回转悠找凉快地儿,看都不看我们一眼。大家很自觉的排好队,等他来讲注意事项,他对大家说:在家练习的都用上就可以了,咋练的到台上咋唱,都看我就行!在家练习的时候已经被指挥夸赞过了,听惯训斥后被指挥夸还真不容易,大家就认为指挥说好那就一定是好了,所以大家很轻松的就进场了。
上台,灯光亮起,指挥上场,转身面向台下很绅士的鞠躬,然后转过身面对大家,做了几个小动作:两手以极小的动作指向自己心口,我们清楚,那是让大家把眼睛的余光集中在他身上 ,接着老头开始呲牙咧嘴,嘴角狠劲儿的上翘,眼睛里透出无比的热情,我们更清楚,这是让大家微笑,放松面部肌肉。做完这些,他侧身指挥乐队开始,前奏结束,大家的声音一出来,老头就像换了个人,完全陶醉在乐声、和声当中,但是每一拍、每一节指挥的都是那么精准,轻重缓急,激情上来后的处理,大家唱的那个爽啊!结束,掌声不断,老头鞠躬,掌声还在,又鞠躬掌声还在。人家也不管掌声的哗哗响了,大手一挥,我们就走人了。
出了比赛舞台,走到外面,兴奋的我们就在他身后,想着他肯定会夸赞一翻大家刚才的表现,谁知道他一转头来了一句——还有俩男生他妈的没看我,迷瞪!明天决赛再这样就别来了!
果然我们就以第一的身份来决赛了,而更绝的是决赛前我们候场,前面的一个队伍在唱《爱我中华》,那指挥有点儿娘,结果我们这位老头不得了了,在那儿跟着人家比划,学着他的样儿笑话他,把我们逗得各个偷笑。这就要决赛了,老顽童竟然还有心情埋汰人家。
决赛时,我们只唱了《东方红》。很多人都认为《东方红》有什么好唱的,但是,经过我们这老顽童指挥捣鼓出来的《东方红》这不是一般的好听,高音处都到了G调的7了,大家的声音竟然还是那么顺滑圆润,说真的我们都为自己骄傲能做到这么好。最后一个字是“大救星”的“星”,指挥要求把声音控制住,先拉回来,压低后再蓬勃向上,然后甩出去给远处听到,有一股力量膨胀到极致后的爆发感觉,这个处理不好做到,但是大家很好的完成了,这也是老头儿的得意之处。
套一句指挥的话——这比赛真他妈的爽,这指挥真他妈的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