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刚刚过去的2020年里,人气最高的日本动画恐怕就是《鬼灭之刃》。据日本票房数据统计,《鬼灭之刃》剧场版只用了短短70天,将《千与千寻》保持了20年的票房纪录打破。
身为《千与千寻》的编剧,宫崎骏自然躲不开各路媒体纷纷针对《千与千寻》票房被赶超提出疑问。
于是就有了如下对话:
记者:《鬼灭之刃》剧场版的票房正在追赶《千与千寻》,对此您怎么看?
宫崎骏:我觉得这和我没关系。我不在意票房成绩如何,只要竭尽全力创作就好了。
记者:您看过《鬼灭之刃》吗?
宫崎骏:没看过,我不看电影,也不看电视,现在的我就是一个退隐的“捡垃圾”老头。
记者:《千与千寻》不是票房榜的第一名,粉丝们会感到遗憾的。
宫崎骏:这种事完全无所谓。世界永远都处于“通货膨胀”之中。我得去捡垃圾了。
已经宣布退休的宫崎骏并不在乎如今的动画市场正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数字与数字之间的差异,已经不能打扰到他。采访草草结束之后,宫崎骏马上离开,继续去清洁住所周边的卫生了。
事实上,《鬼灭之刃》作为一部商业作品可谓可圈可点,有它的好处,但与宫崎骏创造的动画王国相提并论,其深度就显得薄弱了许多。回顾创作生涯,如今已经八十岁的宫崎骏说:“我想告诉孩子们,这个世界值得我们活下去。我一直是这么想的。”他也的确遵守了诺言,将一个不变的真理传递给更多孩子——
纵然真实的世界充满了痛苦和不安,但那些美好的品格,总能够帮助我们获得坚强和勇敢。
-《千与千寻》-
独立
中国观众第一次认识宫崎骏,应该都是从《千与千寻》开始的。笔者也是如此。譬如90后,在文化开放的环境中成长起来,许多经典作品都是在电视屏幕上观看的,《千与千寻》更是在其中占据了重要的一席。2019年6月,《千与千寻》在中国重映,许多年轻的家长带孩子走进电影院,重温童年回忆。孩子兴高采烈,感性的家长悄悄落泪,想必是获得了与童年时代的观影经历不一样的触动吧。
故事讲述了名叫千寻的少女的故事,因为一段计划外的旅途,她和父母误入了一个不属于人类社会的世界,在那里,父母因为耽于饮食变成了猪。为了帮助父母变回原样,千寻不得不前往一个奇怪的大浴场打工。在这个世界里,千寻不断探索生存法则,学习与人相处,也遇到了重要的伙伴白龙,并且凭借一己之力拯救了他的生命。
在故事的开头,千寻的个性有点骄矜跟孤独。她希望父母关注自己的感受,在真正与父母交流时,又感觉无法获得理解。时常渴望保护,也时常不满于被父母左右,这种微妙的若即若离,是成长的必经之路。
当平淡的生活被颠覆,身边再也无依无靠,千寻不得不坚强起来,尝试一个人解决问题。过程中,喜悦和满足不断战胜着惶恐,千寻也变得成熟。
慢慢的,当她跳出自己的小世界,在这个荒唐的浴场里结识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生物,并且被他们吸引和打动,她开始不再退缩,真正成为了一个独立的个体,依靠内心力量的驱动去行动。
走进无脸男的内心,直面空虚与孤独。
凭借智慧帮助朋友,在他最需要陪伴时予以守护。
真正的独立,不是一个人面对风雨那么可怕的事,而是心有所爱,并且勇于为之走向大千世界,为之变得义无反顾。
-《哈尔的移动城堡》-
真实
苏菲是平凡小镇上的一名帽子匠,父亲走后,改嫁的母亲和妹妹都拥有了各自的人生方向,只留下苏菲一人在父亲的帽子店做工。
苏菲的母亲和妹妹都是备受大家欢迎的美人,相反,苏菲却长得非常普通,并不起眼,这样的苏菲个性极度不自信。一次不经意间,苏菲得罪了到帽子店购物的魔女,魔女把本就相貌平平的她变成了90岁的老太婆。
受不了打击的苏菲迷茫出走,逃离小镇,误入魔法师哈尔的移动城堡。传闻中的哈尔残酷可怕,可是随着日渐相处,苏菲走进哈尔的内心,发现在虚假的传闻背后,哈尔其实是一个个性可爱的男孩。两个孤独的人共同经历许多磨难,都得到了救赎。
宫崎骏在这部作品中一直在强调“真实”。对于每个角色来说,“最重要的”绝非金钱与声誉,而是勇敢袒露自己的内心。
哈尔可以轻易改变自己的样貌,华丽光鲜,也极度在乎这些外在的装点。一次染错了头发的颜色,在意外表的他痛苦地说:“都完了,不漂亮了,即使活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房间的光线黯淡下来,黑暗幽灵开始出现,哈尔的身体融化成绿色的黏液,慢慢地流淌在房间的地板上。苏菲痛心地大喊:“哈尔,你到底要怎么样,要知道我从来没有漂亮过。”
然而魔法师可以看透魔女的把戏,在哈尔的眼中,苏菲一直是年轻可爱的小姑娘,他从来没有认为苏菲不漂亮。也正是从这一刻起,因为苏菲的直率,哈尔渐渐打开了自己的内心,即便在战争中被苏菲看见了自己化身丑陋的大鸟,也毫无畏惧,并且表达出了“我想要守护你”。
在一段真诚的关系里,我们当然不可能永远完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瑕疵。而我们却不因为被对方触碰到内心的敏感、被揭穿微妙的虚荣而觉得难堪,而是坦然接纳自己,同时也坦然接纳对方不那么完美和卑劣的一面。
在影片的后半段,苏菲来到幼年哈尔的记忆之中,在那里,溪水丰沛,花朵盛放,夜空中有流星划过,幼小的哈尔从溪边的一间小屋里奔跑出来——这就是哈尔打开心门,将心意交付苏菲的一瞬。
拥抱真实,接受外表的不完美,直面对方的心灵,才是人和人之间最高级的相处。
-《崖上的波妞》-
单纯
《崖上的波妞》是宫崎骏讲述过最简单、最“幼稚”的故事。为了跟小男孩宗介一同生活,住在深海里的人鱼波妞一心一意想变成人类,并由此引发了一连串的麻烦。
宗介第一次在海边见到波妞时,决定把波妞带去幼儿园,并且小心翼翼地照顾波妞,守护波妞。
后来波妞变成了小女孩,回归大海之后,依然心念宗介这个小伙伴,乘风破浪去找宗介——“波妞想要和宗介在一起”,仅仅被这简简单单的愿望驱动,孩子就不怕千难万险。人与人之间,原有如此单纯的爱与信任。
《崖上的波妞》很容易让人想起《海的女儿》。在安徒生的童话里,小美人鱼为了爱情舍弃了一切,最终却没能嫁给心爱的王子,变成了泡沫。但在《崖上的波妞》里,宗介不是王子。他竭尽全力地保护波妞,认定了就去做,远没有大人的心绪那么复杂。
波妞的爸爸原本是人类,后来在海洋中成为魔法使,或许是见过了太多人类社会的尔虞我诈,害怕万一失去了宗介的爱,波妞也会变成泡沫,才对波妞和宗介横加阻挠。但对于波妞和宗介来说,他们相信彼此,勇敢地希望与彼此在一起,愿意为了彼此付出代价改变自己,足矣。如此纯朴,无法动摇的信念,正是感情最本真美好的形态。
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来自哪个世界,我爱你,相信你,并且愿意守护你。保有这一份单纯的人类,无论生活在哪里,都会是天堂。
-笔者语-
写在最后
前日和朋友聊天,谈到2000年出生的00后已经20岁了。我们两个90后纷纷表示恍惚,继而细数那些童年回忆,骤然发觉它们距离如今的孩子已经非常遥远:
我们对迪迦奥特曼津津乐道,他们有自己的巴啦啦小魔仙;我们忘不掉数码宝贝,他们周周追赶鬼灭之刃、咒术回战的更新,口中有我们这些大人不熟悉的角色姓名。顺应他们的流行,央视把新年晚会办到了哔哩哔哩上,他们和虚拟偶像一起跨年,一起成长。
可宫崎骏的姓名经过日本动画历史多年的变革,就像一座灯塔,屹立不倒。他的作品在任何时代都不过时,因为作品中那些高尚、美好的人性,是无论任何时刻,我们都希望触碰跟寻找的。
获得第87届奥斯卡终身成就奖时,宫崎骏的获奖感言是这样的:“与能用纸、铅笔和胶片制作电影的最后时代相遇,是我的幸运”。在童年时光里与宫崎骏相遇,何尝不是我们的幸运?
感谢宫崎骏陪伴我们长大,也希望这些动画电影能再次陪伴我们的孩子长大,为他们的童年留下快乐纯真的一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