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忆里身边第一个去世的亲人就是我的外公,所以第一篇一定写的是我的外公。
外公生于1940年腊月,属龙。他是家里的第三个孩子,也是最小的儿子。他聪颖过人,勤奋好学,但是在他小学即将毕业的时候,二十多岁的哥哥和姐姐相继因病去世,父母一下子就被悲伤击垮了,嫂子留下年仅五岁的侄子改嫁了,家中的重担一下子落在了十二三岁的外公头上,他小小年纪就要干放牛、耕地,拉着架子车拉煤炭,推磨等家里的重苦活,也永远失去了继续上学的机会。后来村里领导看他有小学文化,让他当村里的会计,后来他去了一个技校当会计,十几岁的他看到同龄的孩子在学校里上学,他十分羡慕(这些是我从外公的日记里面看到的,读到这里的时候,我心里十分难过),但是他已经再也没有上学的机会了。后来1958年,要从当地招一批人去北京清算账务,他符合条件就招上了,当时由于当过村里的会计,后期要结算,同招的二十多人中,就他一个人留在了农村,其他人都在北京安家了,也是时运不济。我见过外公青年时期的照片,浓眉大眼,英姿勃发,时至今日,认识外公的人见到我二十岁的弟弟的时候,都感叹他长的很像我的外公,而我的弟弟浓眉大眼,身材魁梧。
后来在媒人的介绍下,他和外婆结婚了。他不仅是种庄稼的好手,也是远近闻名的能人,后来六七十年代去我们当地的三线厂子当临时工,居然能画图纸,做到了几千人的大厂的厂长秘书,后来碰到有零时工转正的机会,领导说明年给你转正,到了第二年,政策变化了不能转正了,厂长带他去北京找领导,至今我还能看到外公在天安门广场的黑白照片,但是领导外出,也没转正成功,命中两次都与机遇擦肩而过,也是命运使然吧!
除此之外,他不仅是泥瓦匠,还会电焊,会织毛衣,会做饭,蒸馒头,甚至会打月饼,心灵手巧。他和外婆一共育有两儿两女四个孩子。对他们来说,他是一个伟大的父亲,用自辛勤的双手养活大了四个孩子。对孙子辈们来说,他更是一个伟大的爷爷和外公。他永远带着慈祥的笑容,永远和颜悦色的说话,我肚子疼的时候,会背着我打转,我想要什么,他都会想办法给我,我小时候一直觉得外公才是最宠爱我的人,不是爸爸和妈妈。小时候我家里经济压力大,妈妈在家哄两个孩子出不了门,也种不了地,端午节的时候,外公会挑着粽子送来,秋天的时候,外公会挑着白菜萝卜送过来,一送就是几年。有时候他上街道从我们门口过,如果家里没人,他就把买的东西挂在门口,有时候就送到学校给我们,一口水都不喝就走了。他只要想到了我们家里缺什么都会买,捣蒜杯,两个小椅子,两个小竹凳,玩具,烧火用的碳锹,在母亲艰难的日子里,外公给予我们很多的帮助。
当时大舅和大舅妈出门做生意,留下了三个我家里年龄相差无几的儿子,男孩们打架吵嘴是常事,可我永远不记得外公有发过脾气,外公做完了地里的活计,还要回来管这三个调皮的男孩,现在想一想,我们几个外孙一起去,家里就是七八个孩子,多闹人,但是外公多开心呀。
2000年的时候,积劳成疾,由乙肝转化为肝癌晚期的外公去世了,我已经记不清那是几月,只是记得是收麦季节。我只是听说外公住院了,过了几天,爸爸回来告诉我说外公去世了,由于那是我第一次经历死亡,爸爸还给我说,人死了就是再也见不到了,近二十年了,我仍然记得那天晚上的夜特别黑,我在院子里的樱桃树下面哭红了眼睛。第二天我去了大舅家里,只见到外公静静躺在那里,脸色蜡黄,永远闭上了那双慈爱的眼睛。我的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那是永远都不想再经历的悲伤。
外公刚去世的那几年,我还时常能梦到他,我梦见他背着大包回来了,我高兴地问,这几年你去哪里了呀?你终于回来了,醒来了,却已经哭湿了枕头。我和外公,隔着梦,隔着生死。后来慢慢地,也很少梦见他了,都说十年生死两茫茫,可是我多想再看到他一次呀,有时候常常想,他会不会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活着,有一天我会在街道看到熟悉的身影,就会再次见到他。
这是人生第一经历死别,外公离开人世也已经快二十年了,但是我永远忘不了我的外公,善良慈祥。愿外公在另外一个世界能幸福的生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