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7月，北京持续的阴雨和闷热天气终于开始有些凉爽了，但我们却又要出发野外工作了。
在列车上，一位年轻的女士请求跟我换坐。我看见她坐在一旁的丈夫正在跟他们的小孩开心地玩耍，便欣然答应。
我坐在一个三连座位的中间，翻开《我们仨》，不觉睡去。
口袋里的手机暴躁地在响，我从睡眼惺忪，匆忙接听。
“快来8号搬东西！”
我立刻起身，差点忘记了行李架上的包裹，此时已经有很多人离开座位站在了狭窄的过道里等候下车，我艰难行走。
终于赶到了8号车，远远看见梁师兄早已将笨重的大箱子们在架子车上整理好。
此时车厢过道和门边都已经挤满了人，人们似乎都很焦急。
此时车停门开，我迅速抬起架子车另一端，默契地跟师兄一个配合，以最快的速度挪出了这个大件行李，没有造成任何阻塞。
在手扶电梯的终点，架子车上的箱子滑落出来瞬间挡住了出口。
一位老人慌张地差点倒地。他埋头前行的子女这才回头，一边愤怒地叫我快点移开箱子，一边扶着老人赶紧安全撤离。
周围好多人也开始抱怨。此时只有我一个人，浩俊师兄敏锐发现后，立即开始帮忙撤离堵塞电梯的箱子。
我有些愧疚。确实危险。
来到山西太原。
出站后温度似乎立刻升高了20度，我们都像热锅上的蚂蚁匆匆前行，并寻找任何一点可能的荫凉。
虽说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但实际上之前的每一次都只是路过这里而已。这一次也不例外。
我匆匆拍了一张大字照片，暗暗感叹了一下“太原的车站真是恢弘大气、马路广场竟是如此宽阔干净”之后，就跟随前来接应的海滨师兄匆匆离开。
赶往更南边的临汾市。
02
这次野外工作的司机不再是任叔叔了，感觉有点陌生。
但是听说我想喝水，初次见面的司机叔叔立刻扔给我一瓶茉莉绿茶，满脸笑意，我手心一阵舒服的清凉。
两辆车，我独自坐在载满工作行李只留了副驾座的小车上，跟随着其他人所在的大车前往目的地。
我开心极了，因为副驾座的开阔视野能让我尽可能将沿途各种画面都刻进脑海里。
风景很一般，但就是习惯盯着窗外。
这里属于黄土高原的东南部，依旧是山不高、沟很深，矮小的树林艰难生长，包不住那些随时想要逃走的黄泥土。
高速路，国道，普通公路，铁路，各种桥梁还有隧道相互交错，联想到小时候那些只能在山路上百转千回的经历，感叹祖国的强大确实无处不在。
坐在大车上的毛毛师姐发来一张大合照，我就回应一张我跟司机叔叔的自拍，然后大家就开始了“表情大作战”，大家都穷尽手机里的表情包，在我们的微信群“八小萌”里互怼，我不知他们此时感觉如何，反正我是笑得前仰后合。
心微颤，我喜欢这样的团队。
03
晚霞依山，绿原无际。
来到临汾市已经是晚上8点。
我们与另一个野外工作团队在这里汇合，都是陌生的面孔，但都温文尔雅，彬彬有礼。
我们来到临汾市西部郊区的龙祠泉源保护区，一家中华鲟养殖基地，古派大木门后藏着一个流水潺潺的渔家水乡。
我们一群人在夜幕里参观了整个鱼庄，其中一位老师说这里是临汾大部分饮用水水源地，水质非常好，所以是理想的中华鲟养殖地。贴近水面，可以清楚地看到鱼塘里摩肩接踵的鱼儿们。今晚我们将在这里品尝正宗的中华鲟料理。
印象中中华鲟属于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是禁止食用的，所以我赶紧上网查了查：只有在人工养殖三代以上且颁发了特定经营许可证的情况下才可以经营食用。查证后，我终于放了心。
可能是因为我们来得太晚，在饭桌边我们经过了超过一个小时的漫长等待。兴致全无之后，几盘烤黄豆，两盘咸菜，一盆臊子面，再加一杯正宗汾酒，就足够带劲和裹腹了。
至于中华鲟，既然是濒危动物，还是好好被保护吧。
第二天，我早早起床走出客栈，想独自一人到城里走走。毕竟不会久留，来此不易。
清晨的阳光洒在宽阔平整的街道上，鸟鸣声声，街道两旁的商铺楼宇都还没有苏醒，一片祥和安静。偶尔能看到几位促膝交谈的老人和跑步的男女。
几乎每一个商铺紧闭的大门上都被贴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广告电话号码。虽然可恶，但似乎并没有使干净整洁的街巷显得混乱，倒也是难得一见的奇观了。
那些正在正在酝酿热闹和繁华的早餐店正在冒着热气，散发着香味，蓄势待发的人们正在享受着豆浆油条。
走过几个街区之后，果然渐渐热闹起来。主干道车流越发密集，自行车道上各式两轮车也汹涌奔流。
我走到了城中心的鼓楼环道下。立刻感觉到眼前的鼓楼比西安的钟楼似乎更加雄伟，只是环岛周围的建筑实在太过谦卑小巧了，它也没法雄伟起来。
在太阳爬得更高，空气突然变得燥热之前，我的确是对这座城市充满了好感的。
要立刻继续赶路了，前往西边的吉县。
山西省临汾市吉县，与陕西省延安市宜川县被黄河分开。秦晋二省亦在此分界。
夹在两个县城之间的，正是声名远扬的黄河壶口瀑布。
04
长途跋涉从临汾市区到达吉县，已是正午时分。
我们落脚在一家窑洞宾馆。
是真正凿进深厚黄土地而箍成的窑洞。
因为一进里面就能感受到舒爽的凉意，那是属于土壤深层的自然凉温，是曾经黄土地上的人们最安心的家。
见到这种地道的特色建筑，大家显得都很新奇。不过也都怀疑其真假，毕竟沿途空有一副窑洞形状但实际上不过是普通平房的建筑实在太多了。
我在想，既然能如此真诚地开这样一家地道的真正的窑洞客栈，何不更进一步，从里到外都保留那种完全的窑洞本色呢？是因为那份怯怯的不自信，害怕客人不悦吗？
翻着地图，我发现我们距离壶口瀑布不过20公里。我问师兄，我们有机会去那里看看吗？离这么近呢。
他说：“不知道，可能不去吧，任务艰巨。”
结果下午3点一刻，我们就要紧急出发前往壶口瀑布了。
走在309国道上，短短的20公里路程，我们经过了大片的向日葵园，苹果园，以及尽收眼底的起伏山峦。
令人映像最深刻的是那些层次分明巨型岩石剖面，那些躲在苍松翠柏下的山就像是大自然一层一层精心铺设的蛋糕，悠长的纹理线条一直延伸到山谷中。
第一眼见到这些古老的岩层时，我就想到了好友鲁大师，如果他在身边，定会跳下车来，指点江山，激扬开讲，让大家受益匪浅的。
05
绕过最后一个弯道，就见到了宽阔雄浑的黄河河床。
心中却是极大的失望。
因为眼前的黄河，确实有宽广的河床，但是河床中几乎看不到水，大块岩石裸露其中，杂树乱草遍布，时而随风飘起一阵寂寞的烟沙，转瞬即逝。
印象中的黄河，不应是涛浪滚滚、奔涌东流的样子吗？
在地图上，我发现壶口瀑布似乎触手可及。但四顾远望，发现百米之外的驿道尽头，仅有一缕不灭的青烟在闪光。
“老师，壶口瀑布呢！”
“看，那个冒烟的地方就是。” 果然。
抱着那点已经被消磨殆尽的兴致，我慢慢悠悠地跟着大家走上了河床驿道。
游人逐渐多了起来，水流声也渐渐变大，终于到了。
“哇！”
当亲身走到那缕青烟跟前时，才发现它是从深不见底的湍流深处迸发而出、直上云霄的。沸汤“壶口”真是对此番壮观美景最好的比喻了。
原来，是汹涌湍急的细流在宽广的河床中深深凿蚀，另起炉灶，形成了一条不可远观的狭窄深沟，汇集着浑黄沉重的密流，在壶口处的断崖绝壁上束流急坠，溅雾飞攀，卷起千堆雪。
站在青烟身下，清凉的水雾忘情地洒过来，顿时一身清凉舒爽，正所谓“晴空洒雨，浊浪喷如雪！”让人不禁“遥想太白当年，醉吟天上水，好诗生发。”
雾湿丝发，伫久凝视，看游人如织。绝壁水帘，彩虹若现，思万民工农，九歌黄河曲。
回路上，看到磐石凹陷处的金色沙滩上印满了无数脚印，看不清多少人来此朝凤。不远处一团苍绿河草边，一洼潺潺静水犹如心湖波澜不惊，与邻处雷霆飞瀑遥相呼应。
母亲黄河历经万代，悠悠千古，饮过黎庶豪杰。只愿青山常绿，黄土深埋，大河不死。
2017.7.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