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策突然间有了活着的意义,觉得自己的首要任务就是养好身体,服药也不再敷衍了事。修文看到他的变化心里感慨万千,更是悉心照顾,每日的吃食也做的精致细腻让人食指大动,如此下来,倒是厨艺突飞猛进了起来。加之谭影时不时送来的补药,顾长策的气色也逐渐好了起来。
不出几日便是中秋之期,依惯例,顾仲昱自是要在顾府设家宴,沈敛容也从半月之前开始忙碌起来,顾不得时刻盯着自己的唯一的女儿顾云璟的课业。
这日,顾云璟早早下了课,母亲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出门,只觉得府内甚是无趣,不自觉就带着丫鬟逛到了西院附近,而此时修文刚好在院外煮药。
顾云璟只觉得修文眼生,随口问到:“这是伺候谁的小厮,竟无半分礼仪。”恰好是无棋随身伺候,见到修文自然是半分好气也无,扇风点火道:“小姐,这厮便是那个短命鬼院里的,很是嚣张,定然是仗着他主子的身份,看到小姐故意不行礼的。”
顾云璟不过及笄之年,正是沉不住气的时候,风风火火带着丫鬟冲到了修文旁边,一脚踢翻了修文足足熬了三个时辰的良药。
看着碎了一地的药罐混着褐色的药汁四处流淌。,修文自是气愤不已,瞪着眼睛问道:“敢问这药罐如何得罪了大小姐,竟遭此横祸!”顾云璟自小是备受宠爱长大的,此刻有人面露凶相的对待自己竟是一时失了言语,无棋见此情景趾高气扬的骂道:“果然是大公子手下的人,竟是半分尊卑也不分了,任凭小厮冲着大小姐出言不逊!”
修文恨恨盯着无棋,言语波及少爷,自己已经不能出声,只怕再被抓住把柄连累了少爷。
顾长策闻得院里的声音,披了件外衣就走了出来,看到满地的狼藉自然猜到了事情的原委,他侧身看了眼顾云璟,道:“可是小厮惊扰了妹妹,修文无礼我自会惩罚,还望妹妹海涵。”
顾云璟闻言面露嫌恶道:“你算是什么东西,也配做我兄长,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丫鬟生的,不知羞耻!”顾长策听闻她辱及先母,单薄的身影不由得一晃,外衣顺势滑落到了地上。
修文见此情形怕顾长策再意外染了风寒,连忙把外衣捡起重新披在顾长策身上,不过转瞬功夫。突然听闻一声惊呼,转头才发现少爷面色苍白,被激得又吐了几口鲜血,甚至有几滴溅落在顾云璟的襦裙上。
顾云璟更是鄙夷不屑的骂道:“你这短命鬼,竟想把病气过了给我,我定要告诉父亲,你就等着领罚吧!”无棋连忙用丝巾擦拭起顾云璟裙摆上的污血,安慰道:“大小姐赶紧回去换了衣衫吧,不要理这等晦气之人。”顾云璟这才骂骂咧咧的转身,一边走一边趾高气昂道:“你且嚣张不了几日了,等万姨娘肚子里的弟弟一出生,我看府里还能不能容得下你这个病鬼!”
修文恨恨的朝她们离去的背影啐了一口,顾不得收拾地上的东西,连忙扶了顾长策躺在塌上,用干净的汗巾拭去他唇边的鲜血,再从枕头底下拿出一瓶以为是明大夫留下以备不时之需的药丸,倒出一粒,又倒了碗水给顾长策送服下去,做完这些,提着的一颗心这才安稳落到肚子里去。
顾长策紧闭着双眼,颤抖着的睫毛却出卖了他起伏的心绪,本以为早已看透了一切没想到却还是悲不自胜,顾云璟的话一遍遍侵蚀着自己的内心,如此看来却是要彻底狠下心,也让她们尝尝自己今日的滋味才是。
他想起顾云璟走之前的最后一句话,冷笑着出声:“弟弟么?”修文在旁边恨然道:“原来沈敛容竟是做的这般打算,公子放心,这种恶毒妇人佛祖定不能让她如愿才是!”顾长策捻着被子一头,默默点了点头道:“修文,再去熬一副药吧。”
这边顾云璟愤然回到主屋换上衣衫,刚要出门就遇到了从外头回来的沈敛容,不由放声大哭道:“母亲可要为我做主!”沈敛容看着女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很是心疼冷声道:“无棋,发生了何事?”无棋这才把事情添油加醋的又说了一遍。
沈敛容听闻后拉着顾云璟坐到塌上安慰道:“都跟你说了离那个短命鬼远些,怎么还自己往上撞,左不过没几年活头了,我这边正为中秋家宴之事忙着,还得护着万姨娘的肚子万分小心,生怕出了差错,等你弟弟一出生,那个短命鬼自是没有出路的,还不任凭我们发落?那短命鬼今日也吐了血,想来你也该出气了,且再忍忍。”
顾云璟听得母亲的话,这才抽抽搭搭的止了哭声,心想着自己定不会放过西院那主仆二人的,眼下就听母亲的暂且忍耐吧,免得坏了母亲的一番筹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