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C)
越来越近了。
沈秋棠期待的双眸看到的却是一个男人正欲刺杀天心。
“不要!”
他挑起脚边的鹅卵石,飞身踢去。
石头有了剑的去势,却比剑还快。
洞天客也提剑冲去,想要拦截那凌空一剑。
石头打偏了剑尖的指向,洞天客拨开了剑身的方向。
天心毫发无伤。
段忠弃全身而退,摔袖而立。
沈秋棠疾风骤雨般来到天心的身边。
“你没事吧!”
“没想到你还是追了过来!”
“我从来都是一个倔强的人!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天心看向站在一旁的洞天客。
刚刚他也曾出手相救。
“谢谢!”
“我不是救你!”
众人都在等他的下一句。
“我只是想亲手杀你!”
原来只是不想把手刃她的机会让给别人。他还是想杀她。
“哟,还有帮手来呀!”
鲁巴和左然匆匆而至,汗水和大雪消融在脸上,他们相继扶着门柱,稍作喘息。两人虽没看到刚才的好戏,但厅内如此显眼的布局,聪明人一看便知刚才一定有场对决发生。
“想必那就是朽木山庄的庄主了!”
“那个戴面具的,你不觉得眼熟吗?”
“奶奶的,人没了脸感觉不都差不多嘛!”
“你仔细看看!”
洞天客背对左然而立,略显孤寂和沉郁,宽厚适中的背影让左然倍感熟悉,似曾相识却又素昧平生。很多事情在你越想记起时偷偷溜走。
很多事情在你将要忘却时涌上心头。
那白色披风的身后是一片黑色的未知,如苍穹,却没有点点星光。
左然想将他点亮,拨开他的过往。
“好像,好像是抓我的那个神秘人!”
“你说什么?”
鲁巴听不真切,左然痴痴自语。
阁内与阁外。
一槛之隔便是两个世界。
一个独自喧哗,一个暗自喑哑。
那些纷纷扰扰都与闲云阁内的六人无关。今夜,是他们与宿命的最后一场赌局,胜负就在眼前。
“有些事,不是人多就能解决的。你们来了这么多人,可惜到最后还是一死。但幸好,黄泉路上有相伴,你们不孤单!”
段忠弃懒散而立,握剑冷笑。
“终归,你是走在我们前头的人。”
洞天客蓄势待发。
“好啊,那一起上吧!”
话音还未落,段忠弃已经先发制人。那把形似唐刀的剑带着滔天的杀气奔涌向前。
天心动了,洞天客动了,沈秋棠动了。
他们都带着私心和动机,各自为伍。
与敌意匹敌,为解开谜题,想报仇雪恨。
太多太多的念想跟随炫目的剑光,一齐盛开在这片耀眼的辉煌。
如烟花般绚烂,如潮水般澎湃。
可终究是昙花一现。
天心、洞天客、沈秋棠、段忠弃,都如落花般奄奄一息。
毕竟是不遗余力的一战。
过刚者易折,众人心知肚明。
沈秋棠本就身受重伤,现在更是面无血色,宣纸般苍白。他倒地而卧,眼神涣散,左然和鲁巴上前将他扶起,憋忍已久的一口鲜血终于顺势呕出。
“秋棠,你伤的太重了。”
“我知道。”
“我们不该来,赶紧走吧。”
“我找到答案了。”
洞天客柱剑跪地,白色面具只剩下了一半,那消失的另一半早已粉碎在地。
原来他是一个谜,现在他却成了自己的谜底。
那双举世无双的眼睛还在。
他正是消失的金何在。
没有人告诉沈秋棠这一连串的来龙去脉,但此时此刻他却已经无师自通般了然于心。这个故事不再需要探究的人,谜底揭晓,就连他自己也被真相淘汰。
“我还以为再也找不到你了呢!”
“我也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可惜!”
“事与愿违呀!”
两个人相视而笑,还如往常一般的老友面貌。
左然果然没猜错,这个戴面具的人就是当时抓他的神秘人,而这个神秘人就是他不能再熟悉的救命恩人。
一个人面貌可以千变万化,但是他的背影却骗不了人。
“你抓我那天,我就感觉在哪里见过一样!”
没有怪罪,他们只有久别重逢的喜悦。
福兮往往祸之所倚。
闪电般迅疾的光。
“小心!”
金何在瞥见偷袭的剑,推开了沈秋棠。
左然看见偷袭的剑,护住了金何在。
剑,入肉无声。
原来只要几个人改变了位置,事情的结局也会改变。
“左然!”
原本该死的和原本该活的,本末倒置。
“金何在,你救过我一命,现在还给你,正是时候吧!”
救人一命非要礼尚往来嘛?金何在从没这样想过。
世间很多人以为报答别人最好的方式是牺牲。
殊不知,其实是该好好活着。
金何在那样极端的警告过他不要再插手此事,可是他却依然我行我素。
也许,正因为彼此都是倔强的人吧。
洞天客不再完整,但洞天客的剑法却不曾消逝。
这一剑,金何在使出了所有,刺向段忠弃。可仇恨驱使,丧失了剑法的初衷。
这原本是追求自由的剑法。
段忠弃识出破绽,以剑代刀,抹向金何在。
来也刹那,去也刹那。两人背身而立,胸口脖颈各绽一朵血花。
“快走!”
金何在声嘶力竭道。
沈秋棠抓住天心奔向阁外空地。
屋外,风雪狂舞。
“想逃?”
段忠弃以手做弓,剑如离弦之箭,飞向逃跑的二人。
天心踮步而起,沈秋棠也跟着旋转在空中,两人眼中只存在彼此,万籁俱静,仿佛世界都消失了。
“你真漂亮!”
“谢谢。”
天心忽然撒手,转头迎向那把飞来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