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墙一梦
初秋的阳光柔柔的穿过法国梧桐斑驳的叶片空隙,懒懒的洒在“私房小厨”的屋顶,几片黄叶在微风中轻轻翻滚,真的是阳光慵懒,秋日私语,仿佛时光都慢下来一样……
静瑶,随着一声轻唤,李静瑶从沉思中抬起头,一张轮廓清晰俊美的侧脸就映入她的眼帘,海军蓝的卫衣,灰色卫裤,白中带果绿边的篮球鞋,显得他182的个子更加挺拔,李静瑶就眼含笑的看着眼前这个大男孩,第一次觉得他是如此的帅气,她就不远不近的看着他,尤其他今天新剪的发型,真的有点像韩剧里的男主角,额前的头发梳向右边,露出他的左边脸,李静瑶突然想起,闺蜜前几天给她说的一个词:痞帅痞帅的;她不说话,痴痴地盯着他。何家清被看的有些不知所错,把手插进口袋里,前后左右的打量了一遍,觉得没问题才走向她,他接过她手中的洗衣盆,说:“我今天休假,想带你去花溪谷玩”,早上抽空理了发吃了个早餐就过来了,你刚才那样看着我,是不喜欢我这样的穿搭吗?”李静瑶娇羞的挽上他的胳膊,把脸藏在他的臂弯里小声说,挺好看的,只是从来没见你这么穿过,其实她是因为刚才犯花痴而害羞的脸都红了,低下头揪自己的衣襟,何家清得意的用右手揽住了她的肩膀,走,我们进屋去,你收拾收拾换下衣服。哦!叔叔阿姨呢?他突然想起来,今天来没有见二老;我爸妈今天去看姑姑了,姑姑最近身体不太好,李静瑶解下自己的小花围裙,拢了下头发说,那你先坐吧!我去换衣服。
有人吗?给我来碗炒面,哦,来了,李静瑶急着丢下手里的衣服往外走,何家清说,你忙你的我去吧!两人招呼外面的两位民工坐下,这是国道旁的一个小院子,不大却很温馨,敞开的院子里有两颗很大的法国梧桐,院墙两边种满了应季的各种花和蔬菜,一架葡萄绕着平房中间“私房小厨”的牌匾攀岩着,此刻红彤彤的挂满了架子,散发着满院的玫瑰香气,据说是红色的阳光玫瑰~红夏音;何家清很喜欢这个院子和这诗情画意的葡萄名字。
两年前他从警校毕业分配到这个乡村小镇,刚来时他觉得很是苦闷,除了忙不完的各种鸡毛蒜皮的案子就是看书打篮球了,这里的人倒是很淳朴热情,只是不是他印象中的样子,他的记忆中,家乡的父老乡亲像老黄牛一样踏实肯干,默默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耕耘脚下的土地,而这里的人想方设法的挣钱,斤斤计较,多少沾了市侩气息。所以他大多数时间都是沉寂在自己的小说里,或者去篮球场肆意挥洒汗水;偶尔回来晚了,肚子饿出来找吃的,发现这个小院子里藏着一个小饭店,他喜欢吃面,这家炒面总是让他莫名的觉得熟悉,说不出来的亲贴感,忍不住的多来了几次,他就注意到这家的姑娘纤细高挑,乌黑的长发扎着高马尾在红色上衣的背后摇晃,水汪汪的大眼睛似笑非笑,高挺的鼻梁,就像素描纸上刻意画出来嘴唇,饱满红润,算不上是美人,但是清新俊逸,让人忍不住的要多看几眼。何家清很多时候故意吃的很慢,用眼睛多瞄几眼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年龄的女子,他总觉得她和这个小院莫名的给他熟悉感,好像在那里见过或者曾经来过,他是唯物主义,不怎么相信冥冥之中,但是这种感觉让他忍不住的想去探索。
他随着李静瑶进屋,说道:“今天我来露一手”,你行吗?李静瑶歪着头拿着水瓢准备去存水的桶里舀水,何家清快速走过去接过李静瑶手里的水瓢急着去揭开盖着的水桶,啊!啊啊……李静瑶惊得手舞足蹈,何家清看见一条不怎么长但是黑色的蛇吐着火红的芯子跳起来摔到地上,他敏锐的一脚过去踩到蛇头上,蛇慢慢的不在挣扎,他这才扶着李静瑶坐在椅子上,只见她右小腿处有血渗出来,她今天穿的九寸裤刚好露出小腿来,李静瑶由于紧张和恐惧,不停的颤抖,何家清也慌了,这是被蛇咬到了,我送你去医院吧!
何家清一路顾不得红灯,初秋十月的清风中,他的额头不停渗出密密的汗珠,他觉得他从来没有如此紧张过,曾经无数次面对各种罪犯,他都没有如此过。此刻、他要他的姑娘好好的。
医院抢救室门紧闭着,他紧张的搓着手,来回渡步,刚打个电话给静瑶的父母,他们都在赶来医院的路上,他在心里祈祷,默念,甚至恐慌,一股说不出来的害怕涌上他心头,长长的走廊,惨白的墙壁都像一种挣扎不开的绳索,捆绑着他;他记得去年的初春,他第一次在小院里见她,她就像墙外的桃花一样开在他的心坎上,就如诗里写的:“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常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是啊!他就是那个转入此中来的人,他愿意长久的守望着她,与这个似从远处来,又似心中来的人儿在此处亲亲我我。他大学也谈过一个女朋友,但那都是跟随校园里的潮流,不懂的什么是爱,只是觉得别人都谈,自己也不能例外,少男少女的情感总是和台风一样,轰轰烈烈的来的快,呼啸而过去的也快。李静瑶是例外,是他二十六年以来,第一次想要拥有长长久久的人。春天里也是荷尔蒙分泌旺盛的季节,燕子们忙着筑巢修家,繁育后代,分局院里的“巴哥”也经常向着院外的狗狂叫示爱,晚上墙角下的狸猫也惨烈的撕咬,在这样暧昧的季节;他决定请求局里德高望重的指导员老秦去给他提亲,只所以用这种古老的方式,他觉得君子好色要有品,既然已经悄悄的住在心里根深蒂固,那就光明正大的让她长成一棵参天大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之无愧!
老秦是方圆百里的模范先进,只所以回分局做指导员,引用他的话是善始善终,他再过两年就退休了,他想把更多的机会留给年轻人,回到这个他从警四十年前开始的地方。何家清是后生可畏,是局里争取来的大学生,小伙子好学上进,身上有股倔劲和拼劲,来分局两年来破获了几起重大要案,还得了个“小神探”的称呼,大家都很喜欢这个阳光的小伙子,老秦也想把他留在分局好好历练历练,就跟那熬鹰的人一样,带在身边,有朝一日送他飞往更高的蓝天白云去展翅翱翔;这也是他唯一能想到退休前做的丰功伟绩。他愿意去当这个月老。
在一个阳光明媚,微风不燥的日子里,老秦来到这个他熟悉的“私房小厨”院子里,说明了来意,何静瑶的父母很和善,说是女儿愿意他们没有意见,何家有两个女儿,何静瑶是大女儿,他们夫妻还有一个小女儿叫何静怡,今年十二岁;其实何家父母观察这个小伙子半年了,他经常来,坐在树下赏花喝茶,私下里两人也说过,要是能做自家女婿多好,他们也观察女儿和他,两个年轻人四目相对总是:“襄王有情、神女无意”。老秦正式的提起这桩婚事,他们是要问问女儿意思的,毕竟她刚从“厨师学院”回来帮他们打理小餐馆,女儿的心气高,他们要帮她把把关。
何静瑶二十三岁,高中时因为脑神经衰弱退学了,她三岁的时候头部受过伤,经常头疼,父母带她求医问药好多年也没有好转,退学后她赌气去了深圳,她倔强的性格不想落于人后,总想着出去闯一闯,在深圳五年里她从来没有放弃过学习,她一边在工厂做工一边利用闲余时间学电脑,修完了高级文秘和酒店管理学,她有一个梦想,就是将来开一家深入闹市的休闲会所,集商务休闲吃饭于一集的会所,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回家的诱惑。她觉得漂泊的人没有家,没有归宿感,所以她想让城市千千万万漂泊的人有个如同回家的地方,做短暂的停留和歇息,让身心归于宁静。当然她这个想法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是因为热爱美食,她去厨师学院进修了两年,西点学校学习了一年,她觉得机会永远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时刻储备着她的技能和力量,很多时候她觉得只有将自己置身于一堆五颜六色的食材中才会让她激情澎湃,她喜欢看着各种食材变成不同风味不同形状的样子,喜欢看食客们酒足饭饱的满足感,这些都让她非常有成就感。
当然她也注意到了角落里那双热烈的目光,她从来没有企及过,她觉得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是不否定,她常常也欣赏这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尤其他挺直的背和刀切出来的肩膀轮廓,所以她答应处处。
静瑶怎么样?发生了什么事?李家父母气喘吁吁的拉着何家清的胳膊,焦急的询问,他这才从思绪中抬起头,红着双眼说,我今天休假想和静瑶去花溪谷玩,上午去找她,有人来吃饭,我想着帮她快点做,谁知道水桶里跳出来一条蛇咬到静瑶小腿上了,我就着急送她来医院了;这时抢救室的门打开了,出来一个医生和护士,他们急切的问到,李静瑶怎么样了?医生说,毒散发的很快,我们也尽力的处理了伤口,由于医疗条件有限,县医院没有祛毒蜈蚣,需要转到市医院,我们已经安排了救护车和陪同的医疗人员,请家属签字,陪同一名人员随我们一起去。
李父说他陪着去,让静瑶妈妈回家收拾安顿一下家里事情,何家清本来想自己随医护人员一起去,他想静瑶今天一定吓坏了,他有责任,他想陪着她,何父接着说:家清,你回去请个假,随后开车来,静瑶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们还不清楚。
市中心医院的病房里,何家清紧紧攥着李静瑶的手,他难过地看着眼前因为高烧不退的姑娘,他内心充满自责,假如他不去找她,假如咬的人是他,假如他早点去找她,假如……
李父不停的用湿毛巾敷在女儿额前,高大的身材弯曲着,瞬间苍老了许多,那条被何家清踩死的蛇被送去检验,李静瑶在市医院医生三个多小时的全力抢救下暂时脱离了危险,但是不同寻常蛇咬病人的症状,她全身剧毒扩散,排除万难给她做了血液置换和血流吸附,目前病人处于失血休克昏迷阶段。
何家清告诉李父他去看看检验结果,也许是工作性质的原因,他总觉得这条蛇很蹊跷,所以他送去了检验科,也让医生更好的了解从而对症下药的治疗他的未婚妻;他出了住院部,天气不知道啥时候阴沉沉的,已经快到医院下班时间了,十月的天气说短就短了,六点已经灰蒙蒙的,他转过住院部大楼拐角向医院后面的检验大楼去,他的高中同学张明伟已经再等他了,张明伟是他高中的铁哥们,大学上的是“华南医科大”,本硕连读分到市医院,已经是检验科的权威了,他告诉何家清,这条毒蛇本地少有,剧毒可以致人已死,他查阅了很多资料,是黔东南一带的“王蛇”,特点是短小通体乌黑呈三角菱形片状,一般生活在潮湿的森林草木茂盛的深处;能在李家屋内出现,确实不太正常。
不要声张,免得引起媒体的关注,我要做一调查,有人问起就说是普通的蛇,当然,我也不想让静瑶父母过多担心,等我忙完这阵,回头陪你小酌几杯。另外,你想尽一切办法,看此毒有什么更好的解法吗?不管怎么样?历尽千难万险我也要救静瑶,说完,何家清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张明伟的肩膀,是一种托付。小子,何时变得儿女情长了呢?张明伟轻蔑的嘲讽到。我不光爱她,我欠她的,说完何家清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检验科,留下来一头雾水的张明伟,他不知道,何时?他的这个铁骨铮铮的同学变得多情了,他摇摇头,觉得没遇见爱的人大概是体会不到这种感情的,但他还是想要帮助一下这个深情的男人。
何家清回到病房告诉李父,他在医院外面预定好了酒店,让李父吃点东西去休息一下,晚上他看着静瑶,李父本来想推托,无奈一天的奔波着急,他的腰不争气的疼的直不起来。他让何家清吃了饭再来换他,我刚才和我同学吃过了,叔,你放心,我同学答应帮我找更好的医治方法,李父无奈的去休息了。此刻这个特护单间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了,何家清给李静瑶量了下体温,39.8度,他把额前的毛巾洗过,给她擦了脸和手,房间静的只有点滴瓶里药水滴的声音,尽管她在发高烧,但是由于失血过多,她的脸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嘴唇也失去了往日的水润,他把盐水给她嘴唇擦了好几遍,心疼的亲了亲她的手,没有舍得放进被窝里,就一直窝在自己手里,他多么希望此刻能代替她躺在这里,他想哪怕是付出生命。
记得当初老秦带回来她同意交往的消息,他高兴的把老秦抱了起来,请了局里的兄弟们一起吃饭,他觉得那是他二十六年以来最开心的时刻。与此相比,此刻就是他痛不欲生的时刻,他不知道拿什么来拯救他的姑娘?这一天太漫长,漫长到胜过他以往追踪的所有艰难险程。这一年以来,他每天最向往的就是下班,完成所有的工作去见他的姑娘,哪怕什么都不说,就静静的坐在边上看着她,看她妙手生花,品她精湛厨艺,无一不让他幸福,他也曾无数次的央求她嫁给他,奈何她总是说不急,等我们事业再平稳一些,其实他知道,她是傲娇的,她想努力到与他相匹配,比肩而立,她可曾知道,他不在乎她的学历和成就,他只要她在身边就好,平安、健康就好!
李母进来时,他攥着她的手睡着了,李母轻轻的把毯子盖在他身上,聂手聂脚的走到女儿床前掖了掖被子,宠溺的摸摸女儿滚烫的脸颊,悲伤的看着眼前这对金童玉女,曾何时他们老两口满心欢喜商量着年底让他们完婚,如今却出了这么个意外,女儿生死未卜,看着看着就眼泪忍不住的掉下来,她天没亮就搭最早的班车来医院了,昨夜担心的一夜未眠,在医院门口给老李和家清买了包子和小米粥,看着老李不在,家清疲惫的坐床边睡着了,想必昨天折腾了一天,跑累了,她就坐床边抹起眼泪来。迷迷糊糊何家清觉得自己和李静瑶来到了花溪谷,成片成片的薰衣草香气阵阵袭来,他的女神一袭长裙站在花丛中朝他走来,他张开双臂去拥抱,惊得他醒过来,就看见李母坐在床边红着双眼,阿姨,你啥时候来的,我给睡着了,我刚来,想着你累了就没叫你,给你和你叔买了早餐快吃吧!昨晚我叔腰疼我让到酒店休息了,我不饿,何家清局促的挠挠头,这才想起来自己昨一天就吃了个早饭。
九点多,李父也来了,张明伟打电话让何家清来他办公室,他交代了一下静瑶的情况就来找张明伟;我昨晚查了很多资料,反复对比,再根据李静瑶目前的情况,确定这是黔东南一带才有的剧毒王蛇,这种蛇毒扩散很快,甚至会几分钟要了人的性命,昨天幸亏你发现及时,有及时做了简单处理,以至于在医院全力救治下保住了性命,昨天做的血流置换和血流吸附是应对一般的中毒,我今早请教了我的导师,他说这种蛇毒在人的体内如游丝一般存在,很难排除和完全消灭,根据几十年的临床经验和民间案例,需要此蛇生长地方的草药相生相克,长期外敷内服方可驱毒,那是什么草药呢?何家清不等张明伟说完就急切的追问道;半生莲、七叶一枝花,三生银,这三种最主要的草药都生长在黔东南的深山密林里,你确定你要去吗?我去,何家清不加思索的告诉张明伟,他一定要去找到这三种草药,排除万难,不惜代价,其实他想说,李静瑶是他生命的一部分,她有个三长两短,他觉得人生也没有意义了,但是他觉得他说出来不合适,尤其对于他这个把生命置之度外献给党的人来说,为了一个女人,他怕张明伟看不起他,但是他就是觉得他的生命因为有李静瑶而熠熠生辉,否则黯淡无光;把草药的图片发给我,还有它们可能生长的环境气候资料发给我,说完他就急匆匆的走了。
昨晚他想了一夜,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其实他从看见蛇那刻起,他就觉得是有人为了治他于死地刻意而为之;前段时间他们接到密令,黔东南一带的黑恶势力走私贩毒有一小部分潜进陇东一带,缉毒大队请求地方民警协助摸底调查,他是该协助队的队长,在摸查过程中抓获了两个冰毒携带者,已经交由缉毒队收押,还有一些手续需要和黔东南地区的警方交接。他在审讯时是掌握了第一手的资料,还有部分密案涉案人员。从警以来,他各种情节都设想过,平时低调谨慎,偶尔兄弟们小聚庆功,他都不喝白酒,怕失态也怕失言,再没遇到李静瑶之前他没想过结婚生孩子,他觉得他的命不是他的,但是遇见她以后,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这个姑娘好像上辈子就认识,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若无相欠,何来相见”,既然遇见了,那一定是前世他们有过亏欠。
他一边想着就来到了病房,病房里站满了医生护士,各科的医生都来了,观摩学习会诊,毕竟是西北这座小城难得一见的例外,他站在人群外,看着她们给李静瑶身上插满各种管子和仪器,他可怜的姑娘嘴唇青紫,一动不动的任由她们折腾,他别过脸不想看见这种场景,他想给李家父母道个别,简单的安排一下,回一趟局里,他还需要确定一些事情,至少他认为这不是个意外,是某些不法分子想治他于死地,在局里或其他地方不好做手脚,或者是伤他最心爱的人来警告他,阻止他。过了好一会病房终于恢复了平静,两位老人眼睛红肿,肯定刚刚又哭过了,他内疚的不敢看他们的眼睛,低着头说,叔叔阿姨,我要出趟远门,我想为静瑶去找能解毒的草药,这段时间要辛苦你们了,我尽快早去早回,你们照顾好静瑶等着我回来,李母拉着何家清的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孩子、出门注意安全,我们等你回来,李父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过脸,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何家清回了局里,给局领导汇报了自己的推测和事情的前后经过,得到批示,局领导让他带着和他年龄相仿的民警严峰一起去,说路上相互开车有个照应,两个年轻人好沟通,他们已经和贵州那边警方打好招呼,需要协助随时联系请求支援,简单收拾后他们就准备出发,他还是绕道来医院看了李静瑶,李静瑶还是昏迷不醒,高烧不退,情况不容乐观,但他还是附在耳边和她说了很多悄悄话,他觉得她听得到他说话,因为他给她说话的时候,看见她长长的睫毛在轻轻的跳动。
告别了他的姑娘,他们就出发了,向西南方向走,他们想先到重庆,再到黔东南,先不和当地警方联系,他们直接到苗岭,找到当地有经验的药农进雷公山碰碰运气,说不定三两天就找齐了三种草药,救他心爱的姑娘是头等重事要事,比局长给他吩咐的任务更重要,因为他终于体会到,人生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很多时候的来日方长并不长。工作还有很多机会和时间去做,就像这个世界上永远有抓不完的坏人一样。
雷公山一带住的都是苗族,寨子不大,木质的小屋和竹子的阁楼零散的坐落在山脚下,人烟稀少,生活简朴,并不像我们电视上看见的雍容华丽,晒得黢黑的老年人和孩子靠捡拾山里的山货维持生活,年轻人都外出打工,好多姑娘都嫁出山外去了,当地人说话他们也听不懂,找了一个当地的导游帮忙翻译他们的来意,有两位六十多岁的老者愿意带领他们进山,老者说近几年好多外地人进山,肆意破坏,射杀野生动物进行贩卖,好多草药临近灭绝,此行只能去碰碰运气。
以前他们土生土长的苗寨人,懂的养蛊制蛊,所以研究草药,用来解毒治病,也有被此蛇咬伤的,得不到及时救治的就死了,也有救下来的,只要不是蛊毒都是有希望的,何家清听的云里雾里的,什么是蛊毒他也分辨不出来呀!医学临床都没有过蛊毒的案例呀!他的心有向下沉了沉,暗暗下决心,不管多难,他都要坚持他的信念,救他的姑娘!
在山里苦苦寻找了三天,常见的草药找到一大堆,一个老者找到了七步一枝花和半生莲,就唯独三生银怎么也找不到,疲惫不堪的大家决定修整一天,第五天再进山。连日来没有休息好,何家清瘦了一大圈,满脸泥巴和山里野荆条拉伤的伤痕,心里的痛掩盖了他体肤的痛,第四天上午他醒来,简单的梳洗过后,他看严峰还睡着,他简单吃了一点就出门了,他想在周围转转,多了解一下乡风民情,说不定又谁家珍藏着他要的“三生银”呢?他前两天问了一下导游,“西江苗寨”离这里大概三十公里,他想开车也不远,以前他和李静瑶说过,度蜜月时带她来看“西江千户苗寨”拍写真,吃酸汤火锅,喝米酒,围着篝火手拉手跳舞,他们都喜欢风土人情,自然风景。而今,他以这样的方式来了,他想带着她的心愿去寨子里看看;寨子非常大,近年旅游宣传做的很到位,接待饮食文化也很大众,他停好车,沿着寨子旁的小道向上走,苗族姑娘很热情,他们拉着给他唱山歌喝米酒,她们身着民舞服装,或黑色刺绣衣裙或深蓝色衣裙,头戴苗银制成的头饰头冠,脖子上手上带着各种银饰品,看着沉重而端庄,何家清心里想,他的姑娘穿上红色的苗族服饰一定是最美的。他继续向前走,想着给李静怡带份礼物,小姑娘每次见他嘴很甜,总是大哥哥的叫着,最近因为静瑶在医院,小丫头寄托在邻居家里,一定委屈坏了,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爱臭美,就给她买身衣服吧!他问了一个当地人,说旅游纪念品店在小路的东边,他还需要爬过这边山寨子;他总觉得今天氛围怪怪的,有人跟着他,一回头又没发现异常,他想大概是没休息好出现幻觉了吧!继续向前走,走到一个半坡拐弯处,猛的一回头就看见三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神情怪异的跟在他后面,因为来不及躲藏而慌得列出打架的姿势,叽哩哇啦说了一大堆他也没听懂,但是从他们的表情他判断的出来,他们在威胁他,甚至想除掉他,他想大概他的身份暴露了,不法分子已经知道他来此地了,尾随他下手,他给他们说他们也听不懂,他拿起地上的土疙瘩在褐色的木墙体上写上:我何家清从来不害怕任何事,也不惧怕任何人!一来他想留个标记,一旦他出事,严明会迅速的找到他,二来对他们形成震慑,毕竟都不了解对方的底细,他们也不敢冒然冲上来,怕他带着枪,事实是,这次出行,他和严明确实带了枪,此刻都在试探对方的实力,他悄悄打开蓝牙手表,他说话,严明会听到他的声音,会迅速做出判断而请求支援,所以他尽量的拖延时间,他说我是出来找草药的,有人危在旦夕,非常需要此药,无论怎样,请一定让他把另外一种草药找到送到需要的人手里,务必送到,其实这些话是他说给严明的,他还没说完,那个尖嘴猴腮的刀疤脸就从腰间抽出一把刺刀砍向他,他一躲,刀刺在了空中,这个地方是旅游景点,他想着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拿枪,所以他用警校四年学的所有擒拿格斗战术来应对这三个小混混,由于地势狭窄,他站在上坡处,比较占优势,但是他的胳膊和肩膀由于一人敌三,还是受伤了,血不停的涌出来,蓝牙耳机里他听到了严明的声音,他还听到熟悉的警笛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看见她的姑娘站在苗寨的山头向她微笑,手里拿着买给妹妹的粉色衣裙,不停的向他招手,他微笑着走向她,李静瑶一身白色的抹胸礼服,头上的白纱拖到了地上,礼服在阳光里闪着万道光芒,又如同满天繁星点点,整个人在礼服的衬托下亭亭玉立,他一步步的奔向她,手里拿着一捧山间的野花,瞬间他的新娘变得高大挺拔,好像站在雷公山的山顶,和整个苗岭融为一体,他站在她的脚下,伸出手帮她提起拖在地上的裙纱,耳边传来:“爱情埋进了土里,沉默也无语,如果遗憾全是你,伤心化作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