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销售
屏幕上是一个赤裸的女人，石袭昇靠在扶手椅上，懒洋洋地操纵着鼠标，这圈一下那划一道，苍白的皮肤就透了红；再动几下手腕，鼠标噼里啪啦响，几种不同的颜色闪过，浑浊的眼睛里就有了星，一闪一闪的十分诱人。
“不错哦，已经很有生气了。”克里斯是领导者，平常不负责技术工作，所以闲来无事时他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对技术人员评头论足。
“你身上的责任很重，”克里斯颇具领导风范地将双手背在身后，接着说：“如果有什么要求的话，尽管提出来，不要怕难为情。”
石袭昇低声迎合着，然而心中却早已千头万绪地乱了起来。
这是间正在急速发展的创业公司，一般不聘用没有工作经验的应届毕业生，但由于石袭昇大学四年不问世事，一心钻研修图技术，他拿出来的照片让三个面试官都瞠目结舌。于是，主管克里斯决定破一次例，将他安排到公司的市场部，负责图片的后期处理。
石袭昇身怀绝技，但坐在这个位置上还是觉得受宠若惊。而且一上手，就来了个严重的任务，他要参与销售一具尸体。
“是谁的尸体，怎么死的，以及为什么要卖，老板都说不便透露，”停尸间中，处事不惊的克里斯用开例会的语气说：“好消息是，我们市场部只负责卖，其余的责任都是老板承担，大家可以不用顾忌，以前怎么干的现在还怎么干。”
那是一具女尸，脸只剩下了一半，没有头发，光秃秃的脑袋上全是青紫色的划痕，其中一道还在向外渗黄水。她的身体被大火严重烧伤，溃烂的皮肤经过冷藏，变成了塑料袋似的薄膜，挂在曾经是人的骨架上仿佛鱼鳞。
“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围绕在尸体边，克里斯迅速给大家提出了工作指示，“就是把她身上皮肤和肌肉给刮下来，再换上一副新的人造皮囊。小黄？”
小黄早就跑到墙边去呕吐了。听见上司的呼唤，她赶紧抹了把嘴，皱着脸又回到了尸体旁。
“新的肉体就交给你去弄了，没问题吧？”
“no problem，”小黄说，“大概要多美的等级？”
“起码二等，”克里斯摸着下巴说：“如果要卖女人尸体，那她的身材起码得达到健身网红的级别，才可能会有人要。”
“受众呢？”另一个人问。他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刚才肯定悄悄地出去呕吐过。
“我还只能想到大富豪，”克里斯回答：“有很多富人，老了会产生很强烈的收藏癖，对他们来说，藏品是什么往往并不重要，关键是把世间罕见的东西收入囊中的过程，当然，也不排除会有恋尸癖来找到我们的情况。所以卖点现在也能初步确认下来，那就是瞄准受众特殊的心里癖好，并对此加以包装。小李，拍卖会那边现在就得对接。”
“好的，”小李脸色难看的那个青年，他爽利地答应着，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赶紧逃出了停尸间。
“不过，target的范围会不会太窄啊。”小黄不安地问。
“目前来看是有点窄，”克里斯回答：“不过现在我还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来，回去以后可以开个会来讨论。”
“我......我有个idea，”小黄眨巴着眼睛说。
“你讲。”
“就是，能不能把尸体tear apart，分开来卖？”
“分开来卖？”克里斯捏着下巴，胡子被摩擦得滋滋响，“你是说，先分尸，再来销售她身体上不同的部件？”
“是这个意思，”小黄回答说：“我在国外学marketing的时候，接触过一点advertisement。那边会强调一个内容，就是说如果受众太少，那就可以拆分我们的product，在每一个分部件上找到销售的value。”小黄满嘴English，同事们都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除了克里斯和石袭昇。
“嗯，值得考虑，”克里斯认真凝视着女尸，好像已经看见了把她拆分后的情形，“光眼睛、鼻子、耳朵，就可以变成五项各不相同的产品了，分散卖点，受众广泛，这样分开卖出去的收益说不定会更好......不错不错，小黄，你暂时负责这块，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小黄回答：“不过还需要给body修容吗。”
“修，”克里斯意味深长地说：“分尸之前要先拍几组展示用的写真素材，这很重要。我们必须要为顾客营造一种十分美好的购买体验，让他们觉得这些零部件是从一个美女的身上拆卸下来的，这样才会更有卖点。就像一双普通的袜子可能没人买，但被明星穿过的袜子就肯定抢手一样。”
就这样，一具死得惨烈的女尸，在小黄找来的特级整容师手下，恢复了生前的青春光彩。市场部在这方面的开销超出预计，因为死者才刚成年，而且脑袋只剩下了一半，为了还原她生前的姣美面容，整容师不得不购买大量的胶原蛋白、琼脂和石膏，到后来，甚至还找来了医学院的专家，请他们提供了三张人造皮肤。不过，好在成果喜人，修容后的女孩美若天仙，身材丰美圆润，肯定能有十分良好的广告效果。负责摄影的员工连连惊叹，只可惜了这女孩活着时默默无闻，死了反而还来当模特。
2 分尸
尸体被分成了二十五等份，这是个十分艰难的过程。由于人体结构复杂，而又没有现存的科学研究能够阐释如何以以最大的经济效益划分尸体，市场部的人有好长一段时间都一筹莫展。然而，还是那个机智的克里斯，想出了一个绝对有效的方案。如果遵从先内外，后左右，再软硬的顺序，那一具完整的尸体就能很容易地被划分成零售的部件。比方说，内脏与手掌，一个在身体里一个在身体外，很快就能区分开来;然后，内脏中又有左肾和又肾，左肺和又肺，而手掌也有左手掌与右手掌，就连心脏，也能分成左心房和右心房。
但这时会遇见一个问题，那就是肠子怎么办？肠子属于内脏，然而它蜿蜒曲折，基本上布满了人体的整个腹腔;还有脊椎，长在人体正中，若是硬要把它给砍成两半，那最后卖出去的产品又显得很不完整。这时就要用到软硬的划分，比如说肠子，直接归为软，而脊椎，就归类为硬。不过，幸好这不是具男尸，否则两腿间的那凸出来的器官，似左非右，既不在身体里，也不在身体外，既可以硬，又可以软，实在是不好分类。
分尸销售的方案效果显著，广告才张贴出来，女尸的心脏与肾脏就已经被荷兰的某博物馆看上了，而在美国，也有个靠画裸女成名的艺术家预定了一条大腿。开门大吉，剩下的事情就是赶紧把那组尸体的写真给做出来，必须要让客户觉得，自己手上的商品是女神身体的一部分。
石袭昇初来乍到，满腔新官上任时的三分钟热情。他日夜修图，三张照片修了五天，每张的细节都几乎完善到了微米的级别。可是，在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的同时，他又觉得心中有点隐隐地不安，像有一团青苔堵住了胸口似的。那天在停尸间里的情形不断地浮现，他每天晚上睡觉都会梦见那具女尸，溃烂的皮肤流着脓，滴着血，拖泥带水地就站了起来，好像要找他索命。他知道市场部的这桩买卖与黑市里的违法勾当不同，是完全光明正大的营销行为，但他少不更事，满脑子都是浪漫的幼稚念头。他曾问过一个问题，惹得一向随和的克里斯整整阴沉了半天。
他的问题是：“我们真的应该卖尸体吗？”
“应该。”克里斯应和着说，并没有注意到他话里有话。
“真的应该？”
“应该啊。”克里斯不耐烦地回答。作为市场部的负责人，他手头的事情很多，一般不会与同事做无谓的交谈。
“我是说，我们这样千方百计地把一个死去的女孩子分尸，包装，销售，这样会不会惊扰到本应该安息的死者？”
那片阴沉就是此时此刻涌上克里斯的脸的。他的耳朵像猫一样抖动了一下，然后啪地盖上笔记本的电脑，目光像刀一般剜着石袭昇的眼睛。“那我问你，如果你的脑袋上顶了把枪，你还会在意吃的是什么屎吗？”
石袭昇懵懵懂懂，没明白这话的意思。
克里斯接着解释道：“市场就是枪，商品就是屎，市场让你吃屎，你就不能喝尿。如果不吃，它就会扣动扳机，让你的脑浆轰轰烈烈地喷射到你不敢吃不愿意吃不屑于吃的大便上，就这么简单。”机关枪似的喷吐完这句话后，克里斯长长地叹了口气，或许是想起了石袭昇的利用价值，又或许是觉得自己对一个新人太过严厉，他很快就由凶狠转为和善，为石袭昇泡了一杯速溶咖啡。
现代社会，市场就是最终的真理。这样的觉悟石袭昇显然还不具备，他心中还充斥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道德观念，只是很排斥像克里斯这样不择手段的商人。他们良心泯灭，利欲熏心，颠倒黑白，死后活该下十八层地狱，这也就罢了。然而令石袭昇搞不懂的其实是小黄，一个从国外留学回来的清秀小姐，为什么也会和市场部的人同流合污呢？
3 失去直肠的人
小黄染了一头黄毛，会跳舞，喜欢旅游和拍照。在她的朋友圈里，不说雪山大峡谷，光是去海滩、落日、涂鸦墙、演唱会、知名餐馆等地“打卡”的照片还是应有尽有的。不仅有，而且值得炫耀，去一次海边往往要发十几条朋友圈，每条矜持地只贴一张照片，配文的语调都像糖丝似的，千绕百绕绕不尽自满的意思。俗人放松靠抽烟，小资放假去海边，本着这个信息时代的准则，小黄逛遍了中国周边的免签国。在那里，成天沉浸在海天美景里，自然想到要拿起手中的相机来记录熏陶了自己的花鸟虫鱼。“泰国，感谢遇见你”，“马尔代夫，海神居住的国家”，“再见了摩洛哥，起飞的瞬间，我掉下了眼泪。”文配图，升华了意境，但这种直接围绕地名配文算档次低，随着年龄的增长，小女生的抒情变成了豁达的人生感悟。“上当了，那就放下吧，”“心情如天气(配一样雨后初晴的照片)”，“浸泡在海水里，陶醉在文化里，物质使人生存，文化才是生活。”到了现在，干脆就不配文了，心情好就发几个令人看不懂的表情，心情不好就用一张照片来说明一切，这样反而能传达出一股神秘同时又调皮可爱的气息。
所以对于小黄来说，照片的质量非常重要，而石袭昇刚好对此十分擅长，于是你来我往，她们俩自然就熟络了起来，久而久之，小黄养成了习惯，而石袭昇则培养了爱情。
石袭昇把自己大学四年里积压的情感全都发泄了出来，像个情窦初开的男孩一样，处处寻找对方喜欢自己的暗示。小黄常拿自己的照片给他做后期，他就当人家在和他暗通款曲; 有时候他会别出心裁，在小黄的朋友圈底下评论一条甜腻的内容，过两分钟就准时删掉，想勾引她来主动问自己撤回了什么。不过这些心思小黄一概没有察觉，对于石袭昇，她只是用得顺手，仅此而已。
一天中午，大家都出去吃饭了，只留下小黄和石袭昇还在忙工作。异性处于同一空间内，石袭昇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待会忙完了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饭？”
“不去了，太热，我点take away food。”
“那我也一起吧，我们正好可以做take away buddy。”这句英文俏皮话说得实在是没档次，幸好小黄并没有理睬。她认真地握着麦克风，正试图向一位潜在的顾客解释被虫蛀过的后槽牙具有多大的价值。在这次的尸体营销当中，小黄负责卖牙齿，前几个月生意兴隆，但越到后来顾客越少，从门牙到后槽牙，越靠近咽喉越难卖出。有了市场部严丝合缝的营销策略，到了现在，一具女尸已经基本上被瓜分干净了，只剩下小黄这里还剩下一颗牙齿。为了不被同行鄙视，她自然要废寝忘食，加倍努力。
“著名的哲学家培根曾经说过，绝美的女子必有瑕疵。同样的道理，一颗最坚硬、最洁白、最光滑的牙齿上，也肯定会有虫蛀。真金不怕火炼，这颗后槽牙虽然有缺陷，但仍然在主人的嘴里经历了将近15年的磨练，到最后不仅没有被酸液腐蚀干净，而且还嚼得动干粮啃得碎骨头，这难道不能说明它是牙齿当中最坚挺的表率吗？”
石袭昇偷偷听着这段论述，心中暗暗佩服，但并非是一通歪理连带说服了他，而是因为一到关键时刻，小黄的English就全都变成了名言警句。
对方说了句什么话，小黄的眉头微皱了一下。
“是，我明白您对尸体这方面的担忧。但是，请听我说，正是因为这种产品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才恰恰说明了它的稀有性与收藏价值。我们的官网想必您肯定已经看过了，试问，世界上有哪一家正规的注册公司，会为客户提供精致的人类尸体？您不用担心牙齿上会携带病毒或者滋生细菌，我们手头的尸体已经经过专业人士全方面的消毒处理，就像古埃及的木乃伊一样能长久保存，而且还有着完美的少女形态……”说到这里，小黄的嘴角意味深长地勾起：“……具有十足的观赏性，如果决定要购买的话，我们公司会为您提供一套尸体主体的写真集，满足您全方位的要求。”
小黄的神态愈渐光明，她手握着麦克风，愉快地应和着，对方貌似已经在准备付钱了。石袭昇心里嘀咕，他希望那个老变态赶紧把这笔交易给定下来，以便小黄有空闲来给自己征服。他的心情此起彼伏，生怕顾客坏了小黄的兴致。
“要什么？”突然，小黄的表情发生了变化，“先生……这个，我们可能会有点为难。这里主要销售的是牙齿，而不是肠子，肠子已经卖完了，是，是，直肠，我的意思就是直肠……”一抹绿漫上了小黄的脸，那神色，就和在停尸间里呕吐时一模一样，“对，对，我理解您的特殊癖好，人各有所好，我们不应该予以评价，是，肛门直接通往直肠……”手捂在嘴上，小黄话说得十分勉强，白皙的脖颈不停地往前伸，“先生，我需要将您的建议和专管销售的负责人谈论一下，可以晚点给您答复吗？”
这是种反常的回答。一般来说，卖方会尽一切努力满足顾客的要求，无论如何先答应下来，回头再想办法，这是做买卖最基础的常识。可是现在，小黄却败下阵来，一只手捂着胸口，像个受惊的小姑娘一样。
“怎么啦？”挂掉电话以后，石袭昇趁虚而入，眼睛瞄着女同事白兔般的小手，准备随时狼一般地将其捕捉。
“他……他说，如果要我的牙齿，就必须和肠子一起买。”小黄说。
“我知道，刚才无意间听到了，但他要什么，给他不就行了？”
小黄摇摇头，近乎怨恨地看着石袭昇。“你知道他要肠子去干什么吗？”
石袭昇后悔说话不过脑子，其实他心里已经猜出了一二。那顾客渴求的，无非是有关性交的畸形变种，但此时此刻如果把话给接下去，他觉得自己就像刻意露丑的乞丐一样羞耻。
“这世界上的人都怎么了……为什么会如此没有下限……”
好机会，看着小黄脆弱的模样，石袭昇哆哆嗦嗦地举起了自己的手，就在差点碰到对方的当儿，小黄甩了甩脑袋，狠狠地闭上了眼睛。“你帮我个忙，可以吗？”
小黄挤出了几滴眼泪，石袭昇骨头都酥了。“你说。”
“帮我去找找克里斯，问问他肠子还有没有库存。”
“没有了，早就卖完了，肠子最畅销。”
“那怎么办嘛！”小黄好像突然间浑身散架了似的，黄色的头发飘扬，她捂着额头，靠在办公桌上抽泣。
石袭昇爱得发疯，此时此刻真恨不得自己能变成眼泪，顺着小黄的脸一直倒流回去，泡进她的眼睛里，滑到她的心脏里，然后在那里做个窝，再也不让她哭，自己也再不出来。
“你别这样，我会难过的。”石袭昇终于捏住了小黄的手，但触感并非他想象中的那样，像温暖的豆腐，而像冰冷的瓷砖。
小黄只顾着哭，嘴里发出来的声音含糊不清。“就剩颗牙齿了，卖给变态还不是卖……还要什么肠子嘛，真是的……”
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石袭昇思来想去，觉得自己来到市场部，干的都是些买卖尸体的勾当，就像阴沟里沉积的化学药品一样，虽然来自合法的工厂，但是见不得光。而现在，他心爱的人正在备受折磨，那他为什么不来个干脆，出淤泥而不染，索性英雄一把呢？
“你别着急，我的直肠，想必可以拿去一用吧。”
小黄不哭了。“你说什么？”
“我说，”石袭昇怀着烈士般的心情，摇动着小黄的手：“我可以为了你而贡献出自己的直肠。”
“really？”一句英文，唤起了小黄眼里的星。不过，她的激动纯属公事性的，就像找到了交警移除路障一样，而至于石袭昇的话有多少分量，她是一点也没有体会到。
石袭昇点点头，同时又露出了悲哀的表情，既想尽力唤起对方的同情，又觉得同情不是爱情的本质，小黄的冷漠使他的脑子里闪过一丝电光，想到这牺牲自己的决定来得太过鲁莽，或许最后会吃不了兜着走。
“你真是太好啦，我马上call 克里斯。”她说着就拿起了手机，匆匆地跑出了办公室。
“你真是太好啦，”石袭昇反复咀嚼着这句话，想从中尝出一点甜蜜来。不过，若这话真是甜蜜的，那为什么小黄干的第一件事不是劝他再三思量，也不是微笑着给他一个拥抱，而是直接出去和市场部的负责人联系呢？
结局果然如他所料，市场部的人在每周一的例会上，隆重感谢了石袭昇为团队而做出的牺牲，在座的所有人都对石袭昇发表了一段感谢的话，其中当然也包括小黄。不过石袭昇觉得，这种话的本质，就和她朋友圈里的那句“物质使人生存，文化才是生活”差不了多少。石袭昇后悔无比，本来期待着法律不会允许他为公司做出这样的牺牲，然而机智的克里斯早就联系了公司的CEO，他们通过各种渠道，把这整件事的性质转换成了活体器官捐献，这样一来，石袭昇卖直肠不仅合法，而且光荣。
一般来说，人失去了直肠，充其量也只会引发肛瘘，并不致命。可是，石袭昇在术后的恢复期就离开了人世。公司为他举办了一场不咸不淡的葬礼，大家手捧花朵，猜测着他的死因。有人说是因为手术失败，造成了医疗事故；还有人说他是因心碎而死，因为他在手术完毕后，眼睛总好像在搜寻某个人。多事的人议论道，他生前有个总是无视他的单恋对象，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他才选择了为公司而牺牲自己。然而就是这样的壮举都不能打动她，于是他一时想不通，白白丢了直肠，干脆自己也不活了。不过这些都是葬礼上闲来无事的交谈，按理说石袭昇的死，只有一个人能知道具体的细节，可那个人对此却并不关心。葬礼当天，她把蛀牙连同石袭昇的直肠一起卖了出去，然后，为了庆祝这最后一笔交易的达成，她和克里斯一同去网吧，无忧无虑地玩了一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