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向来是被文人墨客用来吟诗助兴的事物,尤其是听说“酒仙”李白只要一沾酒便能自成佳句。
而如今,很多人也喜欢来“借酒消愁”。
像什么“敬往事一杯酒,再爱也不回头”,“我有故事,你有酒吗”,“烈酒衬托了孤独,你饮了这杯酒我与你共春秋”,诸如此类。
《将进酒》是唐代大诗人李白沿用乐府古题创作的一首诗。
“将(qiang)”是“愿”、“请”的意思。
“请来杯酒吧”,敬的可以是自己,也可以是苍天和大地。
想来走近这首诗,是因为经常会脱口而出“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这几句。
我对它们情有独钟。
而且,李白诗中的“酒”即便有时候也会有“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的孤独,可是你再看下面两句“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你又会从中读到一种“自得其乐”的悠闲之感。
虽然提起李白,最先想到的就是“豪放”、“豁达”的标签,但活得再“风流不羁”的人也会有孤独寂寞之时,你敢说魏晋名士天生就是“乐天派”吗?
只是越是“放浪形骸”的人,他们的不被世俗理解的情感会更为深沉,更为振聋发聩。
就像阳光和冰雪之间的相爱相杀。
然后有时候阳光就会问冰雪:“你到底想怎样?”
冰雪说:“我也不知道。”
阳光说:“与你无关。”
冰雪答:“我在Echo的撒哈拉。”
阳光说:“白天和黑夜。”
冰雪答:“我是麦田的守望者。”
阳光说:“永不相见。”
冰雪答:“你好,再见。”
所谓“豁达”、“豪放”的故事,或许也正是因为太矛盾了,所以急需“装醉”排解吧。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的确前一句的景象十分开阔,黄河之水从天际有如千军万马策马奔腾而来,勇往直前,义无反顾。
仿佛又能看到兵临城下城外厮杀,踏碎了这一场盛世烟花。
看到这样的景象谁都会感到心潮澎湃,十分震撼,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的。
这样的起调也奠定了全诗雄浑豪放的总体基调。
但下一句,瞬间就转变成想起那年迈的父母对着明镜悲叹自己的白发。
怎么明明早晨还是满头的黑发,到了傍晚就变成了雪白一片。
“朝如青丝暮成雪”的确采用了十分夸张的手法,可是仔细想想光阴易逝,红颜弹指老的道理也是合理的。
人生即便有那么个几十年,哪怕再多一点,也不过百岁左右。在时间无涯的长河里,我们也不过是来这世间冒个泡而已。
无论是“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终究对于个人来说不过是“生前身后名”,你夸我也好,你骂我也罢,我都已成过往,我还能听得见什么?
徒担个虚名罢了。
只是人活在这世上,我们“上有老”、“下有小”的,他们是我们的亲人,是我们的责任与义务。
谁都希望自己能“金榜题名”、“衣锦还乡”,给“令尊”、“令堂”争口气儿。所以你越是觉得自己尚且还“一事无成”,你就越会觉得他们老得更快。
而由“黄河之水”到“高堂明镜”的转变也是告诉我们,除非你本来就是“孑然一身”,否则你在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做到真正无所牵挂。
因为有人在等你啊。
下面是我最喜欢的那四句: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很有及时行乐的意味。
人生如梦啊,为何不趁着人生正得意之时及时行乐呢?何必让酒杯空对着月光感叹呢?
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告诉我们人生际遇有好有坏,我们也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有时候考虑长远了反而徒增忧愁,就比如你跟一个人的关系如胶似漆的时候,你若是考虑长远了你又害怕说散就散。
因为太在乎一些东西,所以我们比谁都害怕失去。
那还不如别想那么多,就好好活在当下,让过往的一切随风而逝,也不去考虑未来谁和谁又成了过往烟云。
珍惜现在所拥有的,就好。
你有这么多可以值得珍惜的人事物就是人生得意之时了。
人活着也要懂得知足常乐。
“天生我材必有用”,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有自己的位置,都是带着不同的使命而来的。
“千金散尽还复来”让我想到了范蠡的故事。
十九年之中三致千金,再分散与贫交疏昆弟。此所谓富好行其德者也。
范蠡是很多文人墨客羡慕的对象,又有几人能够“晨醒可掌天下权,宿醉能卧美人膝”呢?
后来发现勾践不是能够合作的对象就自己带着西施隐归,风流快活去了。
但我们其实可以不仅仅把这个“千金”当成钱财,也可以扩大为一种“实力资本”。
因为留得青山在,因为本身个人有实力,所以即便一无所有也仍旧有能力重新创业。
原本就是从一无所有到有的,所以根本就不惧怕一无所有。
大不了,从头再来。
而且相信,会做的更好。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把烹羊宰牛当成快乐,正应当一下子喝它个三百杯。
“一下子喝它个三百杯”也是既狂放又夸张的表达。可是这时候有酒有肉,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虽然说千杯不醉的理想太美好,但是管他那么多做什么,先喝了再说。
“岑夫子, 丹丘生, 将进酒, 杯莫停”,一人饮酒一人醉,但是孤独。
如果有朋友陪伴就能更加尽兴了。
就算没有朋友在身边,像林逋还有他的梅妻鹤子们。
文人总能找到精神寄托的。
甚至还有岳珂要以“白日见鬼”相讥谑的刘过写作的《沁园春·寄辛稼轩》词。
辛弃疾特意遣人专程赶到临安,邀请刘过到越州幕府相聚。只是因为刘过当时有要事在身,因此就拒绝了,然后填了一首《沁园春·寄辛稼轩》请人转交给辛弃疾。
最有意思的是上阙:
斗酒彘肩,风雨渡江,岂不快哉!被香山居士,约林和靖,与坡仙老,驾勒吾回。坡谓西湖,正如西子,浓抹淡妆临镜台。二公者,皆掉头不顾,只管衔杯。
就是说想着你将用整斗酒和猪腿将我款待,在风雨中渡过钱塘江到绍兴与您相会岂能不愉快。可半道中被白居易邀约林逋和苏东坡强拉了回来。苏东坡说,西湖恰如西施,浓妆或淡妆自照于镜台。林逋、白居易两人都置之不理,只顾畅饮开怀。
这不是白日见鬼吗?大家都不是一个时代的人怎么就坐一起开怀畅饮了呢?
但实际上只要是知音,是志同道合之人,就是可以超脱时空和距离的。
哪怕是今人邀请古人一起饮酒作乐,吟诗作对又如何?
知遇不分你我,不分古今,只分知心。
“与君歌一曲, 请君为我倾耳听”,饮酒当有歌舞助兴,方才快活。
“钟鼓馔玉不足贵, 但愿长醉不复醒”,整天吃山珍海味的奢靡生活又有什么稀奇,我只希望醉生梦死而不愿清醒。
一帘幽梦,一晌贪欢。
就像“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里的陈后主,他整天只知道夜夜笙歌,纸醉金迷,醉生梦死。
可是即便因为这样倾尽了天下,如果他永远活在梦里,又会有什么痛苦呢?
所谓痛苦,只有最清醒的人才会最痛苦。
“古来圣贤皆寂寞, 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 斗酒十千恣欢谑”。
自古以来,哪一个圣贤不是无人理解孤独寂寞的?只有那会喝酒的人才能够流芳百世。像陈王曹植当年宴设平乐观的事迹你可知?那时候有一斗就价值万钱的酒让宾主尽情欢乐。
每当文人墨客们追忆古人的时候一般都是希望从他们那里得到启发和安慰的。有狂放之气的李太白先生某种程度上就是把自己比作了那些无人理解的圣贤。圣贤不是一般人啊,所以无人理解,那么我无人理解也是情有可原的。所以喝酒吧,尽请喝酒吧,最后也留得一个“酒仙”的美名。
陈王曹植大宴宾客,不惜用一斗就价值万钱的酒让宾主尽情欢乐。他们快乐吗?谁不快乐呢?陈王曹植也快乐啊。
可是他真的快乐吗?即便自幼天资聪颖,即便被南朝宋文学家谢灵运称赞“天下才有一石,曹子建独占八斗”又如何?
惜才啊惜才。
清代王士祯尝论汉魏以来二千年间诗家堪称“仙才”者,曹植、李白、苏轼三人耳。
大概正是因为同样是看似风流不羁,实则把伤心失意藏在心底之人,方才惺惺相惜吧。
“主人何为言少钱, 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 千金裘, 呼儿将出换美酒, 与尔同销万古愁”。
主人呀,你为何说我的钱不多呢?你只管买酒来让我们一起痛饮。无论是名贵的五花良马也好,昂贵的千金狐裘也罢,都让你的小儿拿去换美酒吧。让我们一起喝酒,一起来消除这无穷无尽的万古长愁!
功名不过是若微尘的,又算得了什么呢?名利也好,功绩也罢,不过都是身外之物而已,只有真情至性才会永远和自己相伴相随。
所以,拿一壶酒来,与我痛饮个三百杯,可好?让一切令人烦忧之事随风而去吧,现在只剩你我和酒相随。
但愿不复醒,长醉此山间,与尔同销万古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