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今天去看望朋友，回来时一脸愁容。
我好奇地问为什么是这样的神情。
同事叹了口气，神情落寞地问我："你说，一个人要有多痛苦，才会想离开这个世界？"
我刚想张口，同事幽幽地说了起来。
我刚刚代表高中同学去看了个同学，同学当年是班上最活泼的男生，他做着班干的职务，和同学们都能打成一片。他一表人才，身材高大，很帅的一个男生，毕业分配后很快就结了婚生了娃，事业有成，五十岁时老伴去世，幸好儿子儿媳都很孝顺，原本以为就这样顺畅地过完一生，不曾想还有几年就退休了却得了病。
说是早期结肠癌，后来做了手术，从腹部开了个口子造漏，从此带着个屎袋生活。
原本是和儿子儿媳一起生活，他很爱带孙子。但生病后他主动搬到一间低矮的旧平房居住。我去敲门的时候，他特意在房里喷了大半瓶空气清新剂，还洗了个澡才给我开门。
当我看到他的时候，吓了一大跳，一年前还是高大英俊的男人，此刻竟瘦得皮包骨，双目无神，眼窝深深陷了进去，颧骨高高突起，整个人小了一大圈，就连当年挺拔的背部也都蜷缩着。
他满脸的歉意，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才让我进了门。
我问为什么这么久才开门，他说怕我问到难闻的味道嫌弃他。
他对我说，现在我真的很嫌弃自己，你懂吗？不管何时你身上都有一种难闻的味道，你哪都不能去，因为不管去哪里，都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你。我已经有两年没有出过门了，天天在这个小平房里生活，不想见到任何人，包括我自己。
我抬头看了一眼他的房子，没有看到镜子。
我看着他通红的眼眶问这就是你拒绝与所有同学联系的原因？
他点点头。
"你怎么会这么瘦？照理这个病只是让你要带着引流袋生活，其他没有什么影响才是。"
他问我能否保密。
我点了点头。
沉默几分钟后，他说："我在绝食。"
我惊得站了起来。
他看着我，红着眼笑了笑。
"很不可思议是不是？我那么爱阿梅，她走的时候我都没有要想跟着她走的念头，如今，这个袋子却让我觉得再留在这个世上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可是，我不想让我儿子知道我的想法，所以儿媳给我送来的饭我都倒进厕所，当作是我吃了，但其实，我没有碰。"
我只是看着他那张瘦得不成人样的脸，想从他脸上找出些许生气来。
"我现在好可怕是不是？你不用说我也知道自己现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已经一年多没见过外人了，实在不想让人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天天背着个屎袋，想想都觉得恶心。"
我说："快别这么说，爱你的人关心你的人还有很多，他们是不会介意你现在这样的，只要你活着就很好了。"
"我知道，很多人希望我活着，我更知道，如果现在我在医院被抢救那么我儿子肯定会花光所有积蓄去救我，但是，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你懂吗？我一点尊严都没有，我不想见人，不想再与外界有任何联系，就连在梦里都是人们对我指指点点，说我身上时刻有着屎味。活着对我来说，简直就是折磨。"
"我们都不介意的。"
"真的不介意吗？你真的不介意自己家里时刻带着屎味？就像在公厕里生活一样。现在你肯定和我说着不介意，但是如果真的要一起生活很多年呢？久病床前无孝子，我都讨厌自己这样的难闻，何况儿子儿媳？"
我没有说话。
"我真恨哪，如果当初没有做这个手术，即使只能活个五年又如何？起码那五年我是有尊严的，是能正常生活的，我用五年的时间去看一眼这个世界，那样也值了。现在我是可以活得更久了，但是每日都这般痛苦，又有何意义？你说，有何意义？"
他看着我，双眼浑浊，空洞的眼神里充满着绝望。
我竟说不出话来。
"你走吧。"他站起身，用尽全力把我往外推。
我挣扎着回头说："活着是一件美好的事，别辜负了生命。"但其实，我的心里发虚，像他这样的生活，活着真的是一件美好的事吗？
我在回来前告诉了他的儿子他要绝食一事。他的儿子说："一年里，他试了割腕喝农药，都被救了回来，现在他想绝食，我劝了好多次，但真的劝不了。阿姨，您是他同学，您说怎么办？"
我只能拍拍他的肩，我在想我能说什么？劝说随他吧？这是见死不救，让他儿子用爱感动他？如果爱能感动他，他会三番四次寻死吗？
在走之前，我让他儿子常过去和他聊天，说说外界的新鲜事，期望他对这个世界仍怀有不舍，只要有不舍才能留得住他。
说完后同事问我："你说，是你你会怎么样做？"
我说："如果是我生病了，我不会做手术，我只会用中医的方法去治疗。不单是因为我学的是中医，更因为，做这样的手术，他一个大男人都无法承受世俗的眼光，何况我一个脸皮薄的女人？虽说应该宣传让世界多点爱多点理解，但是你整天背个屎袋来上班，身上那股味儿经久不散，不管是谁都受不了。这时再怎么提高心理承受能力都于事无补。不过，爱，是治愈一切的良药，或许像火影里的鸣人说的，让人与这个世界有着羁绊才会让他觉得活着有意义吧，"
同事低头不言。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说："如果我不幸得了重病，如果治愈率低或是即使活着却是长期躺在病床上靠仪器和药水生存的话，我会选择安乐死。"
"中国不支持安乐死，别想了。"我说。
"唉，想自由选择死法还是得要有钱出国，原来在这世上，不但活着要钱，想自主选择死法也是要钱的。"同事叹了口气走开了。
身体是自己的，永远不要等在出现问题的时候才想到要养生，少熬夜尽量不暴饮暴食，起居有常，跟随着大自然的脚步走，该流汗的时候流汗，该收藏的时候收藏，有不适的时候尽快看医生，不要等到小病拖成大病，那时为时已晚。
我一直不赞成得了癌症的人去做手术做化疗，因为那样真的是很痛苦。但是中国现有的好中医数量实在太少，少到遇到问题时几乎难以找到好中医治疗。在听到这些故事时，我除了深表同情努力学医之外，别无他法。
最后，还是祝大家身体健康，无病无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