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从我有记忆开始，我的父亲就是一个离我生活很远的一个角色，他好像不用出现在我的世界，我也依然能活得很好。在我两三岁的时候他终于考上了大学，离家100多公里去求学，留下我和我妈在农村老家，偶尔回来，我也不认识他，拦着不让他踏进我家院子，问，你是谁？

他大学毕业，接我和妈去他工作的地方，以为从此一家人就在一起会生活很久，我们生活的房子是一座平房土房子，也算是他们的办公室加食堂，我妈就是做饭的阿姨，天天和爸爸的同事在一起吃饭。那个时候，我爸就是一个刚进社会的老小子，他工作很认真也很负责，他做的资料被市里档案局的一位领导看中邀请他去档案局做资料，他婉拒了，他好像很清晰的知道自己要什么。

他总是把他手里的零钱都给我，我转身就放进用鞋盒改装的存钱罐里，有时是硬币，有时是纸币，我都一一放进鞋盒里。那两年的生活虽然生存条件差点，我的卧室后面是一个常年有流水的小山坡，每天晚上睡觉都听着水流声入睡。没有像样的厕所，就在房子侧边一条小道进去一个简易的厕所，排泄物随着水流不知道流去哪里了。但这样的日子我觉得很快乐，因为我妈妈总是变着花样做好多好吃的，每天早晨卖牛奶的经过，我妈就买一块钱的当作我早餐，吃过早餐，我同学就会在路口喊我该走了，上学了。每天放学后，我隔壁的就是我的好朋友，对面小区也有我的好朋友，有时候和隔壁同学玩，有时候和对面小区的小丫头玩，到吃饭时间，我妈就开始扯着嗓子喊我回家吃饭。快乐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也很深刻。

那年妈妈过生日，我爸买了一个蛋糕，让我坐公交车带回去，那年我妈29岁。因为他工作调动问题，不能再在一起了，我被迫又回到了乡下。每天去乡村学校上学，老师都很喜欢我，认为我是大城市里回来的，对我格外优待。爸妈偶尔回家看我，走的时候我总是被拉着上楼，我哭，为什么要走，我哭，为什么不要我，我哭，我为什么要哭。

这样跟着乡下的爷爷奶奶过了一年，我妈回来了，这年我爸买了一个长虹电视机给妈当生日礼物，那年我妈31岁。又过了一年，我爸把我从乡下接到了城里，是我们区里还不错的小学，我们就在小学旁边租了房子，我爸依然还是很少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他好像很忙，他好像也不太需要我们，偶尔回家，待一两天算长的，但也是因为他，我和我妈的生活环境在慢慢变好，四年级的时候借钱买了房。那时候房价不算贵，160坪的房子，14万。房子是我妈选的，钱是我爸给的。

我就觉得我爸挺厉害的，我的什么事情他好像都能搞定，小学选学校，初中选学校，高中选学校，都是他一手搞定，都是我们区里口碑数一数二的好学校，我的老爸真的很厉害，他好像无所不能，他对我好像真的很好，好到我挑不出毛病，也没地方能挑。我也不知道这种家庭关系原来是有问题的，是不对的，差不多就是我小学快毕业的时候，我才知道我的爸爸出轨了，就在长期不回家的那些日子里。妈妈吵过闹过，后面就好像是达成了某种协议，我爸不常回家，但是我的生活费一样给，我的事情他也一样的办，也时常带我去大商场里各种买买买。初中时候上晚自习，偶尔会来接我下课，在家他睡书房。高中偶尔回家过问下成绩，成绩不好他也不责备，总说下次努力，在我看来我爸比我妈通情达理多了，还会安慰我，只是不在家。大学开学，我爸妈一起送我去学校的，后面开学也会送我去学校。他总是偶尔在我的生活里登台表演，让我有种我还是有爸爸疼爱的错觉，至少他给钱了。大一暑假还是寒假，我从亲戚口中才知道了他们已经离婚的事情，在我高中毕业后离的，好像是因为怕影响我学习一直没告诉我。听到消息的时候我还是会咯噔一下，然后就恢复了平静。

有次我和我爸开车回家的路上，我问他，你能跟我说说你的感情故事吗？他如实说来，我安静的听着，他说和现在的阿姨总有种知音的感觉，他想说的她都懂。而和我妈，总是说着说着就会吵起来，她也不懂他的点。他也很痛苦，而现在这个阿姨让他觉得两个人相处起来很轻松很愉快。我附和着，嗯嗯。我爸在我的生活里是一个付款者，不管是什么他总是尽可能满足我的需求，在阿姨那里是爱人，有着我看不见摸不着的或许是叫丈夫的角色。

我的老爸，在他的前半生里我好像出现的频率不算高，可今天，在他已年过半百，我也已过而立之年，我们因为各种原因，几乎天天和他在一起，可是我们却没有更多的话要说。可是我在他眼里是依旧是怎么都不行的小孩，也没有给他争口气的孩子，也是个处处不如他的一个成年人。他好像是养了我，又好像没有养我，我就像是他买回家的一盆花，花买回来了，给了不多不少的钱买肥料，天天浇水、施肥的却不是他，花养的不好，就是浇水的、施肥的没照顾好。

在我的人生也路过了30年，结婚也快5年，我早已懂得了婚姻并不是只有一条天长地久的路，还有一个名叫“离婚”的门，两个不同的选择，都是为了通向幸福。人生海海，遇到自己心仪的另一半需要运气、勇气。现在回想一下我爸，他好像对我，我对他都不太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