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深秋的一天,我接到一个电话,需要协查一个走失人员,人口系统里查到疑似是辖区走失人员R,后经证实,确定R是已走失十年的“小孩”。
很多人说,R脑子从小就有问题,智力像小孩,一直跟着父母生活,他很听话,父母说什么都听,他力气大,干活也会学着做,父亲去世后,他也就走失了。老主任说,他印象里,R的父亲总是在圩日的时候,带着他,他背着一大捆柴,在集市卖了钱之后,就买肉回家,他很安静的等着父亲,不吵不闹。这样的场景太多了,可以说是那时赶圩日的风景线。
所以,从他父亲去世后,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小孩了,以至于他的归途,好事多磨。
之后我和家属联系上之后,告知他们,他们的哥哥将在近期被送回来,后续的救助和安置,如果有诉求,ZF都会协助,只需要他们配合。
后来由于疫情,接送R返乡的事就一直耽搁下来。
到了2020年初春,春节已过,过了半年的时间,R返乡的事终于提上日程,本以为会是一次亲人重聚的场面,最终是大型修罗场。
R到达的前一天,按规定,家属须到县城救助站接人,再自行接送回家。
当天,R的弟弟W夫妻二人到了现场,二人开始质疑,换了口风,这个人怎么就确定是他的哥哥,又没有做鉴定,认错人怎么办,他们夫妻二人没钱养,他们的误工费怎么算,请假一天扣多少工钱……
这一系列的说法,持续了两个小时,后来还是认下了人,是他的亲哥哥。工作人员Y和W协商好,他们的摩托车不方便接人,由县救助站协助送人到家。
本以为,这场面终于稳定了,R能平安回到阔别近十年的家。
R的回归之路,一定是好事多磨的。由于联系不上W,Y将人送到镇政府大院后联系了我,说明情况,后续R的安置问题由乡镇辖区负责较为稳妥。
那一天,是我第一次见到R,已是傍晚,我和办公室的同事一起,我负责给他打饭,老主任去仓库给R找能穿的衣服,石头哥负责车辆安排。
我还记得,给他送饭的时候,估计是太饿了,他吃的很快,一大碗饭都吃干净了,还把碗筷收拾好让我拿走,自己擦嘴的纸,找到垃圾桶再丢弃
那晚,送他回到家,才联系上R的弟弟,他们夫妻二人已经连夜回到工地,说是R谁接回来的由谁管,他们没办法负责。
那天晚上,我们在走访的时候,邻居们都认出了他,逗他回来和谁住,他憨憨的笑着说,和我爸,我爸在家。也许在他心里,他的父亲,一直走在他前面,父亲身后,他背着柴火,紧紧跟着父亲上街,柴火卖了钱,买了猪肉,今晚还是延续父亲的关爱,父亲从来不会放弃他。
看着这个土坯房,家徒四壁,我们当即联系县级福利院,决定第二天送R到福利院,这是目前对他最好的安置,至少,回归故里,有人照顾,不再流浪。
再后来,帮R办理身份证、银行卡、申请救助金后。
处理R的事后,我很伤感,那一个星期,我总是在脑海里勾画他的前半生,父母陪伴的前半生,他说多么幸福的孩子;但愿后半辈子,他依然幸福。
原来,不是所有的亲情都血浓于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