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苍冥山上的对决最后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没有人知道，只是东华和君惑下山后好像都没有受伤，而且关系似乎还……有所缓和？山脚下，君惑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还对他拱了拱手：“这次多谢帝君成全。”

东华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也没有回礼：“尊主还是好好珍惜这段日子吧，最好在本君想到了万全之策之前达到目的，不然本君可不会手软。”

言罢，他不再多言，转身化为一缕白色的雾气，消散了，悠容自远处而来，见东华淡然离开了，觉得原来的计划似乎有变，于是问道：“尊主跟东华帝君聊了什么？”

君惑笑意不达眼底，却透露着一股子不屑与狂霸：“本尊要了他的帝君之位！”

悠容在山脚想了很久才想明白，三族不是东华的对手，他太有战斗经验了。所以君惑打算放弃强取豪夺，改走迂回路线，打入九重天内部，瓦解天君的天朝，而要达到这一点最基本的就是有权利、能干政，而现在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去一点点往上爬，所以干脆就利用了凤九，换来东华的帝君之位。这帝君，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啊……所以，他要东华自愿禅让，不然，他就公布了凤九的秘密，东华在山上因此笑他：“你喜欢凤九？就是这么喜欢吗？利用她，她还不知道？”

君惑却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可耻，反而觉得这是最简单而且见效最快的方法：“利用她与喜欢她并不冲突，你不能因为我身体里有个坏的君惑就否定我对小九的感情。”

沧夷不知何时出现在悠容的身后，眼神游离：“你觉得，凤九殿下当真会一直被蒙在鼓里么？”

悠容耸肩：“她大多数时候都是蠢的，我看不见一点她精明的样子，而且知道这件事的除了你我就只剩下那两位，没人会告诉她，她又能从何而知？”

沧夷却笑了，看着她的目光里有她看不明白的东西：“你错了，我也错了，我们都错了。她比谁都精明。她已经起疑了，而且，还跑去了九幽神境找她姥姥伏觅仙母去了。”

悠容先是一愣，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她要去找伏觅仙母，但是后来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不由得讶然道：“伏觅仙母？那事情岂不是瞒不住了？”

知道当年苍冥山上的一战的人有很多，但同时还知道父神给东华留下一个图纸的却不多了，而这伏觅仙母就是其中之一，只是这个人呆在九幽神境太久了，久到没有人记得她了，而现在君惑重现，只怕她这个老婆子也要出来晒晒太阳了…….

凤九伏在伏觅仙母的膝上一脸愁容：“姥姥，您真的不知道我这胎记是怎么来的吗？”

伏觅仙母是个慈祥的老太太，一头的白发盘成的发髻看起来很有些不出山、不理红尘的世外高人之感，伏觅仙母的拇指轻轻摩擦着凤九额间的胎记：“老身是真的对此没什么印象啊，凤尾花多了去，老身一时间也，想不起来什么，你再想想还有什么是与此有关的。”

凤九连忙列举出了一大堆：“君惑帝君悠容沧夷他们应该都知道，而且君惑……怎么说呢，”她露出了疑惑的神态：“我总觉得他好像在算计什么，似乎是拿我就可以夺来天君之位，可是这怎么可能？

“哦对了，”她忽然又想起来一件自己忘了许久的事：“君惑曾给帝君看过一张图纸，上面画的是红莲业火淬炼凤尾花的图案，下面好像还有父神的落款。他们两个说的话我听不太懂，都是上古的事情，只是听起来好像是那图纸跟帝君有很大关系，说什么‘父神连帝君都坑’，还有这个图纸本来就是君惑未入魔时画的，还有他说帝君永远都不会得到一个什么东西。再加上他们总看我头上的胎记，我就觉得这个图纸好像跟我有那么点关系……”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伏觅仙母已经神游天外了，她呆呆的望着门口的两只精卫仙鸟，眼神直勾勾的。

“姥姥？姥姥？”凤九在她面前晃晃手，轻声唤道。

伏觅仙母回过神，脸上难得露出了慎重的表情：“小九，你听姥姥说。”

她乖巧的点头：“小九听着呢。”

伏觅仙母的目光变得幽远起来：“上古是事情太多也太乱了，二十万年过去了，混沌大世已经一片清明。小九，你就在姥姥的九幽神境住些日子吧，不要出去了。”

“姥姥也知道内情？”凤九急的站了起来，眼睛都红了：“为什么要瞒着我？”

她担忧的拍了拍她的手，却像是重锤捶在她的心上一样沉重。她语重心长的说：“姥姥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你也尽快忘了东华帝君吧，他终究不是你的良人啊……”话到最后，化成了一声重重的叹息，让凤九愈发的疑惑了。

她本来以为很快就能知道真相，却没想到这就是个皮球，踢来踢去又回到了原点――她还是什么也不知道，凤九怒气冲冲的走了，她很不喜欢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而且沧夷提及三族让她想起了彼岸，还有那天堪泰湖的一战，在她的记忆里，是东华破了阵法，而她是被阴气侵体才昏迷的。可是鬼尊彼岸好歹一族之长，怎么也是自己老爹那个级别的，东华那个时候满打满算才恢复八成仙力，就那么易如反掌的破了阵吗？不仅他自己没受伤，还有余力给她疗伤？而且她总觉得自己体内的仙力有些不一样了，可能是之前时间短不觉得，现在几个月过去了，那种浓厚精纯就愈发明显了，这让她不得不开始怀疑东华的法力是不是完全恢复了，还是之前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但是这件事显然她那个避世已久的姥姥是不会知道的，所以她打算把这个先放一放，先查查那个图纸的事儿，于是，她一头扎进了九幽神境的无涯阁，翻起了上古时代与父神君惑和东华三个人有关的字画，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去翻史书，是因为凤九早已经把跟东华沾边的上古史都嚼烂了，但是记忆并没有跟那个图纸有关的东西，所以她打算从古玩字画入手，连图腾都不放过，但是她找了很多天，连《四海八荒图》的绘画时间都能精确到时辰了，却没有找到有关那个图纸一星半点的线索，但是她找到了另外一个东西……

“焚天燃地？”她捧着一卷已经卷了边儿的史书，看着某页上的插图。

“焚天燃地，上古神器之一，其威力可毁天下、灭苍生。东华帝君曾持此器平定四海八荒，使天下安定。”在书里就只介绍了这些，还有一张插图，引起凤九注意的就是这个插图，上面画的是两个竹简书卷，下方各挂着一个小木牌上面刻着的图案凤九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图纸上的图案！而且，她总觉得这书简自己好像见过，是在哪呢？

第三十二章：

“啊！”凤九一拍脑门：“这不就是君惑给帝君看的那个图纸吗？还是当初父神留下的！”

她紧盯着图纸上的红莲业火淬炼凤尾花的图案，想再发现些什么。可是别的没发现，倒是猛然发现，这凤尾花，不就是自己额间的那朵吗？可不就是自己额间的那朵吗！她浑身一震，觉得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九重天，气氛异常压抑，天君沉思良久，才皱眉看着东华，缓缓开口：“你真的，要将帝君一位让给君惑？这件事非同小可，你要慎重啊！”

一大早听说东华帝君要退位给魔主君惑，这可是惊得九重天的神仙连早饭都没吃就跑来看情况，连宋手里的扇子也扇不动了，颇为纳闷的问东华：“你是不是这两天因为三生石愁的脑子坏掉了？让君惑当帝君？亏你想的出来！这怎么可能？”

东华却一本正经的摇头：“这件事，我自有我的考量，不必再议了。”言罢，竟转身就要走了，看起来真的没打算跟任何人商量，只是来通知一声的。

周围的神仙连忙跪下：“请帝君三思！”

就连夜华都上前了几步：“若是有什么为难的，我们大可以一起商议，可是让君惑进来九重天，这就是养虎为患啊！”

白浅微微偏头，脑筋转了转，转到了凤九身上，心里有了些许想法，开口道：“帝君可是想清楚了？不会出问题？”

他顿住脚步，语气里有点不悦的道：“自然不会出问题。”

白浅一笑，点点头，不再说话，众人一听这话，也顿时明白过来了。东华是什么人？是能被别人左右的人吗？他肯让步，必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让君惑当帝君，肯定也是个圈套啊！虽然这是养虎为患，但是换个方向想，这何尝不是瓮中捉鳖呢？众人恍然大悟，顿首拜道：“遵帝君之令！”

其实他们想错了，有准备是不错，但这真的不是圈套，东华也确实是被人左右了，但是他不能说，就在大家都松口了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个苍老而沉稳的声音：“东华帝君，老身与你有事相商！”

话音刚落，殿门口现出一个拄着狐狸头拐杖的老太婆，一头花白的白发，正一步步往大殿里走，她的出现，再次惊到了众人，刚刚站起来的神仙们再次跪倒：“拜见伏觅仙母！”

白浅惊讶道：“老祖宗？您.怎么从九幽神境出来了？”

伏觅仙母朝她笑笑：“浅浅啊，不必担心，老身就是出来晒晒太阳的。”

天君也站起来对她额首，笑问：“仙母怎么有空来九重天了？”

这四海八荒需要众神跪拜的真不多，天君还要额首致意的更少，可这伏觅仙母就是其中之一，其实算起来，如果当初君惑没有入魔，活到现在，也是这个辈儿的了，见她前来，还指名道姓找东华，东华心里就有了猜测：“不知仙母找我有何事相商？”

伏觅仙母眼光一扫四周，东华会意：“近日苍山百月果刚好成熟，我用碧海灵水将它泡了壶茶，不如就去太晨宫品茶吧。”

他这话，就是打算只邀请伏觅仙母一人了，其他人不免遗憾，碧海灵水啊！那是喝一口就能抵几千年修为啊！苍山百月果啊！那是吃一口就年轻几千年光阴啊！拿这两个去泡茶？是该说东华富得流油，还是该说他败家？伏觅仙母对这个没想那么多，找东华倒是真的有事：“那就去太晨宫一叙。”

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大殿门口，众神也散了，路上，成玉拉着连宋若有所思的道：“我总觉得帝君这事儿做的与往常不同。要是以前有人敢这么猖狂，帝君早一巴掌拍死了，虽然君惑是很厉害，但是帝君全力而为未必打不过啊！他为什么一定要让步呢？有什么事情能让他让步呢？说君惑拿四海八荒威胁帝君？我可不信这个能让帝君妥协！”

连宋点头，撇嘴道：“恐怕又是凤九吧。只是东华他有事瞒着我，我也逼不出来什么话，但是今天伏觅仙母竟然来了，估计这件事也用不着我们操心了。我倒是更担心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

连宋停下来，眉宇间没了那股风流气，尽是愁思和担忧：“东华的法力自从历劫回来一直没有恢复，本来先前恢复的挺快，都到第七成了，但是自从夜华大婚后，他就只恢复了一成，到现在也没有冲刺第九成的意思，要是跟君惑打起来，我真怕他力不从心。”

成玉想起那天偷听灵宝天尊和东华帝君的谈话，鬼祟道：“难道，是因为帝君与凤九再次纠缠，所以是诛心劫在作崇？”

连宋叹气：“也只能是这个解释了。”

成玉接着道：“所以这次，帝君让位，真的可能是迫不得已，帝君他……不会死吧？”

此话一出，她的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帝君啊，活了三十六万年，难道真的要因为这个而死吗？连宋烦躁的甩甩头，拿扇子猛敲脑袋：“我也不知道，但是就算他真的是迫不得已让位的，那以他的性子，也该有后手才是，要是真的撒手不管任君惑在九重天翻云覆雨，那才不是他了！”

他这么—说，成玉想想也有道理，便不再多言。

太晨宫

碧海灵水和苍山百月果泡茶并非是东华说说玩的，这确实是他在碧海苍灵“闭关”的时候闲着无聊研究出来的，但是伏觅仙母现在并没有心情去喝，她表情严肃，还带着隐约可见的愤怒：“东华帝君，老身只问你一件事，你是否会为了四海八荒，置小九于死地？”

东华闻言先是一愣，后苦笑一声：“我若是下得了手，就不会有退位给君惑的这一天了。”

伏觅仙母闻言，脸色终于好了一点：“帝君的意思，是要将他再次封印﹖可是你的法力才恢复八成，可有把握？”

要知道，那君惑可是在封印里又修行了二十多万年，法力早已不能与当初同日而语，东华这八成法力要封印他，恐怕还不如直接杀了他来的省力，东华摊开手掌，皱眉看着自己的掌心，思索道：“若是封印，我要先把他打到无法还手，再用封印术封印他。但是我现在的法力，能不能把他打到无法还手还是个未知数。”所以他只能妥协，只希望他的法力能快点恢复，然后赶紧把他封印了。

凤九手里捏着书卷，想找人问明白，却想来想去不知道能找谁，姥姥知道，但是不告诉她，自然不能去间姥姥。青丘也不用想了，这件事肯定跟自己有大关系，而姥姥都不告诉她，折颜白真还有父亲等人更不可能告诉他了。姑姑姑父﹖估计跟姥姥都是一个态度，去问东华也不可能，连带着司命都不用想了。

悠容？不行，去幽冥谷一旦遇上文昌，她恐怕就回不来了，沧夷？可以倒是可以，只是她找不到他人啊！想来想去，她觉得只有一个人既知道焚天燃地，又能帮她，那就是连宋，思及此，她立马驾云跑去了九重天。

第三十三章：

文昌带着悠容来到九重天准备宣告他即将成为新一任帝君，却不料在九重天门口遇到了一个女人的拦截此女人非是旁人，正是织越，她张开双臂挡在文昌身前，横眉立目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东华会这么做，但是我告诉你，成为新一任帝君，你想都别想！我不会同意的！”

文昌没有见过她，见她这副样子很是奇怪：“你是什么人？”

她很理直气壮的把脖子一昂：“我是东华未来的妻子！”

悠容忍不住笑出了声：“东华帝君的妻子？我怎么记得他带着二十六只仙鹤的聘礼，昭告四海八荒定下亲事的青丘女君白凤九呢？”

“他……他……”织越气得说不出来话，有点踌躇，而不远处隐匿在天柱后面的凤九却已经呆了，东华要退位？为什么？是跟自己有关吗？那今天姥姥破天荒的出门，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

文昌忽然眉头一皱，眼神凌厉的望向凤九的藏身之处：“谁！”

他一个晃影就到了凤九身前，见是她，才放下满身戒备，他笑笑，伸过手作势要牵她，却被她低着头一个侧身躲开，文昌的手在半空中停了停，才放下。

“你听见什么了？”

凤九缓缓抬眸，第一次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为什么东华要退位？”

“九儿你听我说……

他想去拉她的手，却被她再次甩开：“你回答我！”

她的眼中蓄满了泪水：“为什么你会成为新一任帝君？”

织越追过来，哼笑一声：“白凤九，你什么都不知道还敢说喜欢东华？四海八荒都知道东华退位给他了，只有你一个人不知道，你一点都不关心东华，还敢说喜欢他？”

凤九咬着嘴唇，点点头：“对，我确实很没用。我一直都活在东华的羽翼下，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她看向文昌：“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我不想再被你们支配了。”她指着额间的凤尾花：“这个，到底存在什么秘密？”

她有直觉，东华的退位跟她胎记的秘密是分不开的，甚至跟那个图纸也是分不开的，既然这样，那么就直接问文昌好了，一次问个清楚：“这件事跟我有关，不要再瞒我了。我是青丘女君，不是以前那个不懂事的孩子，我自己的事情，我有权利知道。”

文昌抿唇不语。他不能说，如果告诉她她就是燃地，他怕她做出什么傻事，毕竟只有焚天燃地合二为才可以杀死君惑。而且现在他与君惑已经融合，所以他也一定会死，他还不想死。

他勉强的笑起来，伸手想要抱住她：“傻狐狸，你那胎记能有什么秘密……>

“别碰我！”她哭喊着挣扎开，手里不知何时竟多了一把匕首，在文昌的胸口留下了一道血印。

那正是东华临出征前留给她的匕首，存着东华的一缕神识，文昌一口血喷出，单膝跪地，皱紧的眉头像极了受伤的东华，凤九有点不知所措。她扔了匕首想去扶他，却被他拦住：“九儿，相信我，我都是为你好。”

而同时，太晨宫里正与伏觅仙母说话的东华却猛地吐了一口血，他大惊，感应了一下，就立马消失在了原地，伏觅仙母也赶紧跟了上去，因为她知道，东华刚刚的样子那是神识受伤的表现！这天底下有谁能伤了东华的神识？

文昌躺在凤九怀里，面色惨白，笑的很勉强：“我真的……真的都是为了你好。你跟东华……你们不会有结果的，你，你还是跟我走吧。”

“你做梦！”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文昌只觉身体一个失重，摔在了地上。

凤九已经被远处行来的紫衣仙君揽在怀里：“本君怎么也没想到，那一缕神识竟然会在你的体内，倒是可惜了。”

文昌冷笑一声：“我也没想到我体内竟然会有你的神识，若是知道，我就该在那一日决战时与你打一架，灭了这神识让你受的伤足够我杀了你。”

凤九有点糊涂。

“帝君修炼离魂术时抽出三缕神识，一缕散了，一缕成为匕首，另外丢了的一缕，竟然在你体内？难怪我有时觉得你们很像！”她的震惊无以复加，而更让她震惊的是，东华的一缕神识竟然被她灭了。

东华揉揉她的头：“无妨。”

凤九看着地上呼吸困难的文昌急道：“你们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先给他疗伤啊！”说着，就要跑过去扶他起来。

东华把她拉回来，看着文昌讥讽道：“在女人面前装柔弱博取同情心有意思么？本君的神识被灭，疼的也，应该是本君吧？”

他话一出，刚刚还要死不活的文昌竟然抖抖袍子站了起来，脸上的惨白也收了回去，除了那皮外伤还在流血，一点也不像是受伤的样子，凤九呆住了。

文昌耸耸肩：“你跟她到底能不能在一起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为什么还要绑着她？三生石上没有你们的姻缘，你下聘礼就已经遭到了三族谋反还有如今退位的报应，如果你还要娶她，你想想四海八荒会怎么样？”

东华丝毫不为所动：“本君还是那句话：四海乱，本君就战四海;八荒起，本君就平八荒。”

“那你杀了我啊！”文昌挑眉，挑衅的看着他：“你杀的了我吗？焚天燃地集天之清地之浊，合二为一即是毁天灭地，除去一切死活之物。我乃仙元妖身魔气三身同体，没有焚天燃地，你永远杀不死我，而我只要元神不灭，就总.有冲破封印的一天！”

伏觅仙母上前一步，把拐杖往地上狠狠一杵：“君惑，万物相生相克，你不要太猖狂！就算没有焚天燃地，也—样有别的东西可以杀死你！”

“伏觅仙母，你别自欺欺人了好吗？”文昌气极反笑：“你觉得你说的有可能吗？确实是万物相生相克，但克我君惑的只有那么一个！”他笑的很得意，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围观神君：“本尊今天来，就是想宣告一下，本尊就是下一任的帝君，文昌帝君！”

文昌走后许久，凤九才问东华和伏觅仙母：“焚天燃地，是不是跟我有关系？”她化出一本陈旧的古书，翻到画有焚天燃地那页，指着上面刻有凤尾花图案的燃地木牌，又指着自己额间的胎记，一字一顿的间：“它，是不是在我身体里？”

第三十四章：

东华章着茶盏的手蓦地一顿，对上她倔强而肯定的眼神，垂下了眸子。

伏觅仙母叹了口气，见已然瞒不下去，遂开口道：“当年四海八荒一片混乱，而父神日渐年迈，欲将征统大业传于东华帝君。然而当时正是战争的白热化阶段，东华必须一心征统，否则将功亏一篑，天地再入动荡。而当时东华帝君已经修成九住心，心性已稳，法力也达到了几乎无敌的地步，唯一差的就是感情上的磨练。多少英雄败于红鸾帐，父神不想他也如此，便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他亲手在三生石上抹掉了自己的名字，从此注定孤独一生。”

“原来竟是父神逼的？”凤九有些意外。

伏觅仙母从回忆中走出来：“这也不能怪他，毕竟当时的情况绝不能允许东华因感情误事。”

凤九看向东华，他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司命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捧着一本书递给凤九：“后来，父神身归混沌，天地共主之位传给了帝君，并且留下了上古神器焚天燃地，可毁天下、灭苍生。帝君就是凭借这个，以及东皇钟等上古神器平定了四海八荒，只是可惜，苍冥山一战后，燃地就丢失了。”

凤九听他说完，才道：“而君惑只有焚天燃地才能彻底铲除，所以，在君惑出现时，白芷伯伯和折颜只能把她封印起来，却除不掉她？"”

“正是。”

“而燃地，其实是机缘巧合下掉进了我母亲身体里，然后传到了我身上？”

司命闻言，吸了口气，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东华，却没有回答她，东华忽然笑了：“说起来，一切都是天意弄人。燃地之所以没有与你母亲融合，而是选了你，不仅是因为当时燃地刚刚经历大战，法力薄弱，无法融合，更多是因为……因为我和你。”

凤九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倾了倾：“什么意思？”

伏觅仙母也正色，因为她觉得自己可能是猜对了。东华在三生石上抹掉的姻缘，其实……东华陷入了回忆：“我拿着父神交给我的法器去了三生石，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当时我对姻缘没什么感觉，自然对我名字旁边的那个名字也无感，只是没想到，这兜兜转转，一切还是回到了原点。”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眼里有一丝疼痛，还有一丝幸运：“我没想到，那个曾经在三生石上，就在我名字旁边，被我亲手毁了姻缘的人，还是出现了。”

凤九震惊了，伏觅仙母震惊了，司命也震惊了，东华抹掉名字的事情谁都知道，然而却没有人知道被他毁掉的命定姻缘究竟是谁，却原来，就是她，白凤九即便被他亲手毁掉，他们还是逃不开这段纠葛，东华的名字没有了，白凤九被三生石许给了文昌，而文昌的身体里有东华的神识，这也是凤九会喜欢文昌的原因，三生石，果然定天下姻缘，不可忤逆！

而文昌融合了君惑，注定有一天会灰飞烟灭，所以他没有姻缘，伏觅仙母花了好一阵子接受了这个事实，长叹一声：“原来这才是燃地选择了小九的原因，原来如此……”

凤九喜极而泣，不敢相信的抬手摸着额间的凤尾花：“所以，我们终究还是会在一起的，对么？”

东华站起来，转身背对着她：“虽然我跟你曾有命定姻缘，但是毕竟我的名字已经不在三生石上了！”所以这一切，也就化为飞絮，不复存在，刚刚小如潮的喜悦感还没来得及细细感受，就又被打入了无间深渊。

“所以说，你抹掉了名字，我们终究还是不可能了？”她颤抖着声音问。

东华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凤九不甘心的跑到他面前，摇晃着他的双臂：“那你二十六只仙鹤下的聘礼是什么意思？看我高兴的飞升九重天再让我摔进十八层地狱？东华你说话啊！”

东华嗫嚅的张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司命不得已上前：“殿下，那个时候帝君刚刚知道燃地在你的身体里，他也在尽力想别的办法，也是怕你日后知道真相做出什么事情所以才稳住你的。”

凤九诧异：“那个时候帝君就已经知道了？帝君是怎么知道的？”

司命愣住，心里暗骂自己又多嘴，东华没有怪他，毕竟这件事也瞒不住了，便坦然道：“你我在堪泰湖与鬼尊彼岸的那一战，其实破了冥魂阵的人不是我，是你。我故意假借法力没有恢复的由头让你去破阵，就是想试一下燃地是不是真的如君惑暗示的那般在你身体里，没想到还真的是。而事后我怕你知道真相做出傻事，便篡改了你的记忆。你近日也有法力变得浓纯的感觉吧？那就是燃地被唤醒带来的好处。”

凤九听完并不觉得高兴，反而都要哭了：“所以，那三生石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真的就改不了了吗？”

伏觅仙母拄着拐杖缓步走到她身边，苦口婆心的道：“小九啊，三生石是天命，岂是说改就能改的？东华帝君有无上法力，可以逆改天命，却也因此受了孤独一生的天谴。这世上除了他，又有几个人能达到逆改天命所需的法力，以及承受天谴的折磨呢？三生石，既是天命，就不是想改就能改的啊！”

“不可能！万物相生相克，既然能抹掉，就一定还能填上！”她恳求的望着东华：“你告诉我，你是拿什么法器抹掉名字的？只要我们找到它，就一定有机会！”

东华怔住，什么法器？他在心中冷笑。

“若是还找得到，还拿的到，就不会有今天了。”

凤九颓然的松开了抓着他的手。

“还是焚天燃地，对吗？”她苦笑一声：“还是那个图纸。父神让你用它去抹掉名字，又因为愧疚留下图纸，只为你统一四海八荒后可以重新把名字刻上三生石。只是可惜，你忘了焚天燃地的存在。”

她抓住司命的胳膊，近乎乞求的问：“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君惑需要它，三生石也需要它，而燃地就在我身体里，我该怎么把它拿出来？”

“这……”司命犯了难，燃地已经选择与她融合，又怎么可能拿的出来？除非宿主死。

“不必拿出来，”东华转过身，很是不在乎的道：“三生石不必改，只要本君与你一处，即便不成亲也没什么，顶多就是我们在一起会引来一些天谴，本君会忙些，除了这个也没什么。至于君惑……”他冷笑一声：“没有焚天燃地，本君一样可以收拾他。”

凤九丝毫不怀疑东华的本事，只是担心一点：“可是你法力还未恢复，真的可以么？”

他挑挑眉：“不可以，也得可以。”毕竟，他的九儿不能死。

第三十五章：

凤九阖了眸，深深叹了口气，伏觅仙母思索着问道：“帝君，你的法力还要多久才能恢复？”

东华沉思道：“这个还说不准，看机缘吧。”

司命在旁边无奈的摇摇头，看什么机缘？有什么机缘可看？东华逆了天命，就该受到惩罚，一日不与凤九撷清关系，就一日不得恢复！这九成与十成看似一字之差，实则相去甚远。东华若是施展天法，没有这最后一成的抵挡，只怕会受不住反噬。而他已经三十六万岁，是上古洪荒众神中剩下的唯一一个没有羽化的，如此看来……恐怕东华时日无多了。

司命悄悄的看了东华一眼，却迎来他警告的眼神，吓得他赶紧把眼神收回来，低下了头，这件事不能说，尤其不能让凤九知道！

出了南天门，凤九就跟伏觅仙母告别，去了堪泰湖，她没有惊动湖龙王，而是一个人悄悄来看，而那场景却让她大吃一惊！堪泰湖所在的小镇被暴雨覆盖，堪泰湖湖水决堤而出，正在淹没小镇，堪泰湖是个不小的湖，大浪翻涌间，刚刚还挺立的房屋顷刻间就只剩下残砖碎瓦，哀嚎遍野，人身如鱼，凤九不敢相信这一切。

“湖龙王！湖龙王！”她—边喊一边往堪泰湖的中心奔去。

湖龙王满身狼狈的从洪水中钻出来，看见她连忙挥手大喊：“凤九殿下！小仙在此！”

凤九见他一身污泥，头发也被淋湿，紧紧贴在身上，连龙须都贴在脸上了，惊讶道：“湖龙王，你……你这是……你应该会避水才对啊！”

“唉！”湖龙王叹气：“这是天灾，是天命啊！”他惆怅道：“这雨不是小仙降的，这水不是小仙发的，这镇它也不是小仙要淹的啊！”

“那这是怎么回事？你是龙王，怎么还管不了降雨了？”

“殿下有所不知啊！”他苦声道：“也不知为何，从七八天前开始，这里就暴雨不断。小仙用尽一切办法排水解难，还是可以应付的。但是今天突然刮起了大风，水浪竟然吹起了三丈高，直接将那堤坝夷为平地！小仙法力不济，实在无能为力啊！”

凤九听完，身子摇摇欲坠：“这是天谴吗？这是天谴吗？”

湖龙王见她转身欲走，跪地拉住她的衣摆：“殿下！求您救救堪泰湖啊！这整个小镇人口上万，您不能置之不理啊！”

凤九甩开他，眉眼冷漠：“这是天命，我救不了。”

“那请您去求帝君吧！”他恳求着，毫不顾忌尊严的连连向她叩头：“帝君法力无边，总有办法的！他也不能对这万千性命无动于衷啊！”

“他救不了的！”凤九悲切的看着他：“东华的铜镜可以看见四海八荒的每一个角落，这里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天命，天命要灭堪泰湖，谁也救不了，就算是东华，也一样。”

湖龙王瘫坐在地上，眼神中满是无助和绝望：“堪泰湖没了，那我……也要羽化了……”

凤九的衣服被雨水淋湿，紧贴在身上，是彻骨的寒冷：“原来这就是天谴，这就是我跟东华在一起的惩罚，这应该就是继三族造反、东华法力不可恢复之后的最后一次警告。天谴不会降临在我身上，但却会降临在我在意的地方，那么下一次，会是什么？不，没有下一次了……”她喃喃着，走远了。

雨还在下，大浪将湖龙王卷进潮水……她没有回头，但身后的雨声却大的她一辈子忘不掉，那不仅是嘈杂的雨声，还有无数人面临死亡时恐惧的叫喊忽然，远处传来一声怒吼：“白凤九！这是你的天谴！”湖龙王拼命的在水里扑腾着，但是大浪翻涌而至，他很快被压了下去。

她，忽然停住了脚步，静静的伫立在空中，真的任由大雨下下去？任由这些人死在这场无妄天灾？这是她的天谴啊！为什么要让无辜的人来承受？等这场大雨下完，等洪水退去时，万千生命，可就真的化为魂魄了，还是孤魂野鬼，无怨横死！她闭上眼，再三思索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她将身上的仙力汇聚一点，然后猛地冲向了眉心！

那凤尾花一时间红光大放，晃的她睁不开眼睛，适应后，她突然发现自己身体里好像正在接受着洗礼一般脱胎换骨，仙力充沛浓郁的让她简直都要飘起来了。

“这就是燃地吗？全部激发后竟然这么厉害？”她试探性的一挥手，一个刚刚翻涌起来的三丈高大浪被她这个简单的挥手直接压了下去！

她大喜过望！“这回好了，我可以救他们了！”

她站在最高的山峰上不断使用燃地的法力压下巨浪，终于在三个时辰后将风雨全部压下，但是此时的小镇，已经百不存一。夜幕之下，除了几个荀延残喘的人躺在地上拼命呼吸，这里已经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天谴之力的介入，使湖中的鱼都不得活，这里就像一个原始的战场，而那个最后战胜的人……好像是她，白凤九。

“不应该这样的……”她飞身而下，使用法力想要救活一个女孩儿，可是无论她输入多少仙气，那个女孩儿都无法吸收，她救不了。

“我还是救不了。”她苦笑着站起来，一步一后退，脚步踉跄，身形摇晃，她自嘲一笑：“什么不在乎？什么平天下？东华他就知道骗我。天谴，那是不可忤逆的。即便是东华，也救不了这些人。天命是一切的源泉，焚天燃地毁天下灭苍生，却终究逃不出天命的手掌心。原来这世上最厉害的不是东华，从来都不是。”

夜色笼罩着整个小镇，放眼望去，触目皆是一片漆黑。这里就像一个无间地狱，除了遍地尸骸，就是无处不在的死亡气，息.，她抬手想要摸摸额间的凤尾花，可终究还是在半空中停住。

“这真的是个救人的东西么？”她间自己。

“好像不是。”她回答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