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路,美梦似路长”
陈清的面前,除了一条漫长的还债之路,竟一时无路可走。哪还谈什么美梦。
坐在洋子的车里,陈清苦笑着,按下了下一曲。
和洋子认识有9年了,11年上大专的时候,他住陈清隔壁寝室。14年毕业后在昆山的电子厂里,那时候睡上下铺。每天工作十二小时,分不清黑夜白昼。进去的时候就想,一年存够五万块钱就走,打死不进电子厂了。
后来真的就没再进去,但也只是每人兜里有三四千块钱。陈清记得在电子厂最后的一个星期,洋子在床上躺着,成天成天的躺,陈清上完班到食堂打饭回去给他吃,就像陈清发烧时他照顾陈清一样,只是他没有发烧。
一星期后他俩离开了,发誓不过这“人畜不分”的生活。
后来一起到了上海,睡在一张床上。陈清在房产公司做中介,洋子做不惯推销的活,就每天买菜做饭、上网买球。一年后,两个人还是没有人存到5万。房产中介的活陈清也干不下去了,就卷上铺盖,回老家了。
那张床上,那个十来平的出租屋里,就剩洋子自己了。他说他要出去找工作了,陈清说你好自为之,没钱了就给我打电话。
没想到,是陈清先打的电话。
第一章(启程之前)
2020年1月9日13点,刚从公安局刑警大队录完口供出来,老板开车头也不回的走了。陈清还想着和他说什么,突然想起来,该说的,他也都说了。
“下午不用来上班了,以后还钱直接打我个人卡上。”
算是仁至义尽。
陈清坐在马路边的绿化带上,打开微信,翻看了几遍,不知道能点开哪个头像。后来看到洋子的头像,点开了,又关了。退出了微信,给洋子拨通了电话。
“喂,洋子?”
“我日,还能有谁?通知我喝喜酒?”
“呵呵,不是,心里闷得慌,想跟你说两句。”
陈清记得那一次聊了两个多小时,把这几年没说的话,全说了。完了挂了电话,陈清收到洋子微信给他转的三万块钱,让他先应急,回头再给他凑。
他收了。
回到家后,陈清把戒了两年多的烟重新点起来,慢慢地捋上午发生的事情。
2020年1月9日9时,陈清像往常一样来到公司,倒了一杯茶,打开电脑,把公司去年的账目翻出来重新检查一遍。无误后,点开了NBA的直播。
约10时,接到一通电话,问他是不是某公司的财务,有一笔钱需要打到他们公司账户,已经和他的老板确认过了,让他把账户、开户行发过去。那人加了他的微信,把他和“老板”拉进一个群里,开始了关于这次转账的“确认工作”。过了大概二十分钟,陈清的公司仍未进账,群里的“陈清老板”开始催促对方,两人就最近的往来,开始了一系列“讨论”。后来“老板”让陈清转账30万过去。
半小时后,对方称款项收到了。“老板”让陈清再转15万过去。他迟疑了一下,点开国家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查询了一下,发现公司成立于一个月以前。他向“老板”汇报了这个疑点,才发现,群里的“老板”,只是名字和头像和他的老板一样,微信号也是惊人的相似,但不是一个人。
11时,陈清到了公安局刑警大队报警。老板在之后的十几分钟就到了,告诉他下午不用去上班了,这笔钱分期还。
两个小时的口供录取时间,陈清就像犯人一样,接受着他们的审视。
“傻不傻?”、“蠢不蠢?”、“这么低级的手段也有人能上当?”。
陈清一五一十的说着发生的事情,对这些问话充耳不闻。
结束后,从警官办公室走出来,陈清一脑子都在想,要拍胸脯给老板保证,这钱他一定还。
转念一想,是啊,他不还,谁还。”
老板快步走到车上,绝尘而去。
一包烟,转眼就抽了一半。
陈清的头昏昏沉沉的,倒在床上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倒腾了点泡面吃,总算觉得自己还像个活人。
这样不行。陈清想,30万,在别人眼里屁都不是,自己如果为了30万就寻死觅活的,太他吗不值了!
他越想越觉得是,自己虽然专科毕业,但好赖也算是大学生。
想到一些房地产老板,动辄欠债千万,不一样过得惬意的很。自己凭什么他妈的就要为30万,焦头烂额呢。陈清又点了一支烟,一口气抽了一大半,浓烈的烟翻滚在他的喉咙处,引得他剧烈咳嗽,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了。
他回想在老家的这几年,过得太舒服了。舒服到自己,都快以为自己是成功人士了。
每日跟着老板出去应酬,出入灯红酒绿的高级场所,怀抱着妖娆多姿的陪酒小姐。“你可真帅”,一句谄媚,陈清就心神荡漾的想将她据为己有。他是这种场所的“高手”。
因为玩的开,老板每逢应酬,非常喜欢带着陈清,老板说这是“带节奏”。酒桌上能带、KTV也能带。搞的其他几个老板不玩都不行。玩的不open,更不行。
凌晨四五点的时候,陈清开车将众老板们一一送回。最后剩自己一人时,才觉得空虚寂寞。
他拨通刚刚的小妹电话,“出来吃早餐啊美女”。
开着Q5,带着小妹。陈清一直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这样的生活是美好的。
这是他第一次触碰到老板的逆鳞----在老板的车里震。
他一直觉得老板待他就像亲弟弟一样,自己对老板也是毕恭毕敬、尽心尽力。
但就是这一次,他感受到了老板的愤怒。那种“你太把自己当回事”的愤怒。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