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审美活动

在我的映像里,吸烟是一种审美活动。

彷徨苦难的情景中,带着淡然的神情,缓缓点上一支。

仔细聆听清脆的“啪嗒”声,转瞬即逝。看火焰“噗”地腾起,气若游丝地飘动,周身沉重的黑暗,连同社会的重压,对世界的愤恨,顾影自怜,全部点燃。

无声地吐气,烟雾自然地缱绻,再标个拼音,qian quan,以防难得构建的优雅氛围露出破绽。

或者把形容词换成舒展,如同四体,周身血脉。平日腰不够硬,背挺不直,脊梁不够强健,此时此刻全化作烟雾,恶狠狠喷吐出来。

情绪的转折些许突兀,愤怒是自卑的体现。所以优雅时断不可大呼大吸,要力求平静自然地过肺,假作精神矍铄,稳重庄严的老者,步态悠然。

灰白升空,化龙,化虎,化缥缈山水,化灵动的游蛇。眼前景物,心中美人,国画大方气派,一时均占。

蒙太奇后,镜头自然上移。惊鸿一瞥。秋柿般橙红的映照中,侧脸线条刀凿斧刻,岿然不动。

俊朗稍显肤浅,坚毅过于生硬,最好是武侠小说,混半部民国传奇,星眉剑目,博雅超凡。

眼神中精光正锐,似要刺透这迷雾,穿越千难万险,抵达银河深处,一片空白。眸子深邃,皱纹老成,相顾两无言。只是当时已惘然。

民国片,王家卫,梁朝伟;革命志士,家国大业,情仇爱恨。

怎么包,怎么卷,长短粗细,没有滤嘴,无可考证,大雅不伤。重要的是情怀。

情怀何物?回忆。健康,强盛,力量,灿烂。代入感。风云变幻,男人至死是少年。落俗却难以免俗。大情大爱,波澜起伏,难能可贵。

或往西洋看。东边牛仔提转轮枪,抽长柄小烟斗。大漠风沙,靴刺烈马,纵情恣意。西欧绅士对襟双排扣大衣,平檐礼帽,黑色长柄伞。天有不测风云,街边酒吧,各掏出维多利亚烟斗,古往今来,草野皇室,方鸿渐的大学。

往四五十年代散步,教父怀中抱猫,烟雾自然弥漫。权利,尊重,强力,尊严。男人所需一应俱全。此时无烟剩有烟。

再往后,党魁、毒枭纷至沓来。古巴独立,报纸卷雪茄。知识的味道最令当代人振奋。或者用词不当,改作八卦与新闻。日日笙歌,夜夜欢腾,资本主义末日生活。

后来,有后来的故事。

文艺规定,世界禁烟,短暂的消遣变成秘辛,愈像偷腥的猫儿诉说鬼祟的刺激。

后来男人阻止男人关注男人。权力是最好的春药。最好的东西不能让他人觊觎。于是我的脑中浮现出女人的剪影。

后来梁朝伟还是接下丁连山的烟,只是他眼中忘不掉宫二。

万绮雯随黄觉心甘情愿天旋地转,画面只留下山洞中墨绿的旗袍,刺眼的红指甲间火苗的跳跃。

要数宣传的最轰轰烈烈,当然是无双张静初。一爿背,一支烟,一滴泪。东北大雪纷飞,黔南潮湿幽寂,香港哀怨冷清。

后来,审美是女人专权。

要问当下的意义,千头万绪,无从讲起。

你我观念不同,视角各异,偏见根深蒂固。各有生活,沟通无效,难得讨伐,也难得劝诫。

只是你应当知道,文字这东西,没有道德,不负责任,金钱社会,利益至上。他可能无聊时写篇文章,你无聊时看了;他可能假意写篇文章,你当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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