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不是她良人》第一卷| 初遇

    巷子的尾角住着一个老太太,常年深居简出,穿着古朴。

  脚边总是蜷缩着一只黑猫,瘦且凶恶。

  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就住在那里了,这条老街里最老的老人都不知道她是谁。

  听老人们猜测的说,她至少有两百岁了。

  没人敢进巷子深处,听说以前里面死过很多人,是个凶宅。后来住在里面的人纷纷搬出,对她的讨论也就慢慢少了。

  秋来,雨软绵绵的下着,我走进巷子周家铺,和周家老太买几斤桂花糕。

  转身就看见一只黑猫站在雨里,我霎时觉得一股寒气从背后冒出。

  我居然觉得它在看我,而且,一脸冷漠与不屑,高高在上的姿态,我忍不住放弯了腰。

  它慢慢的转身往里走,鬼使神差的,我跟了上去。

  雨越来越大,黑猫却不见放慢步伐,任凭雨打在身上,似乎有些烦躁,甩了甩头上的雨水。

  一脸痴迷的跟着它,它像一个漫步在街上的翩翩公子,我像一只被它锁住颈脖的野狗。

  越走越深,走在街上的人越来越少,天色渐渐黑了下去,我完全不知,仿佛身体和灵魂已分开,身体机械的向前走。

  我看见一家宅院,四周长满了人高的杂草,牌匾门槛早已掉落的七零八散,阳光好像照不进这里,阴气过重。

  黑猫一跃进了门,突然叫了一声,凄厉渗人。

  吓得我一个哆嗦,立即醒了过来。原来是一场梦,汗水湿了枕头。

  我叫闵晨,26岁,家里祖辈都是捉妖师,我跟着爷爷学过一些三脚猫捉妖法术。

  嗯?酷爱桂花糕。

  已经连续三个晚上做着同一个梦了,一只黑猫冷漠的看着我,我木偶似的跟着它走进了一个破烂宅子。

  每次醒来,都是一身冷汗。

  按着梦中记忆寻找,试着去找那条小巷子,几次徒劳而返。

  垂头丧气的准备回去,抬头看到周家铺,肚子叫嚣着要桂花糕。

  我猛得回头,果然,一只黑猫站在那里,还挑衅着舔着爪子。

  这里确实破败得厉害,好多家具帘子一碰就散作灰了。但它们的精致雕纹依稀可见当初的灿烂辉煌。

  你回来了?快坐着,我刚刚给你蒸好了桂花糕。

  我听见一个苍老沙哑又充满欣喜的声音。

  一个老太太佝偻着身子倚在桌子旁看着我。身着黑青色锻绸衣衫,虽破旧但裁剪工整,料子精致,价值不菲,看这装扮,倒像是以前的官家小姐。

  银白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别了桂花簪,画着眉点着唇。

  是个极其体面的女人。

  但奇怪的是,她眉间一团浊气隐约盘旋,这不是阳间物。

  我顿时心生戒备,但她好像没有对我造成危险,她四周还笼罩着悲哀的气息,且气息十分的微弱。

  你怎么不过来坐啊,一百多年了,你终于回来了,我日日夜夜的盼着你,终究是把你给等回来了。

  那日你说定要给我父亲证明你是爱我的,你提刀去杀那头野兽,怎么一去就是一百多年呢。

  你知道吗?你去了几日不回,父亲便要将我嫁给那个已经有了七房姨太太的将军。

  断断续续的,我听完了她的这个故事。

  她叫黎霁,是当年当地最富有的商贾之女。

  一百二十年前,她正值十八芳龄,生得那是个水灵漂亮,许多小生名流都对她殷勤有加。

  眼看到了要出嫁的年纪,父亲托人为她找了好些男子让她相看,她早就没了母亲,和父亲相依为命。

  父亲是商人,多年来忙于钱财事物,对她虽然疼爱有加,但是陪伴不多。

  她又没个兄弟姐妹,一个人着实无聊,一天偶然捡得一只小黑猫,又迷上了些旁门左道的捉妖治邪的功夫。

  方圆十里都找不出比她更秀美的女子了。

  那年秋季,出现了罕见的旱灾,眼见快到了要收成的时候,突然大旱,庄稼活生生的被干死了,大多人家都是颗粒无收。

  黎霁与父亲搭棚施粥,眼见粮食越来越少,却还不开春,也不见雨水,大家都心慌意乱。

  屋漏偏逢连夜雨,好多饥民熬不住饥饿,饿死在路边,又没即时处理尸体,瘟疫就这样大规模散开了,一时间,尸横遍野。

  不知是谁传出去西山求雨求神,用女儿身去祭奠天神,求苍天化解这场灾难。

  黎霁就请求父亲,让她出行西山,父亲虽然不舍,却也不得他解。给了她许多防身用具,些许盘缠,她便启程了。

  走了好远,突然听见猫叫,她的猫跟了上来,她一直觉得这只猫是有灵性的,仅仅是不会说人话。

  就这样,一猫一人开始翻山越岭。

  精疲力尽,十余天后,她们终于来到了西山。

  西山临水,不见半分堆积的模样,拔地而起,山顶没入云端,山间云雾环绕,百鸟共鸣。

  倒是有几分仙人住的地方样子。她暗自想到。慢慢往上,空气竟有些刺骨,冷的皮肤冒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六月三伏天,哪里来的冷气?

  “喵……”猫突然叫了一声,恐吓警戒意味十足。“初七,怎么了,有情况?”黎霁也瞬间警戒起来。

  四周滋滋作响,雾气越来越浓,视野只有两米之多,黎霁迅速拿出了照明弹。猫前爪作匍匐状,后腿有力蹬地,有老虎猎物之式。

  响声越来越近,这时才看出来,四周全是胳膊粗的眼镜蛇,以蛇中之王著称的眼镜蛇,怎么会大量出现在这里?

  尽管黎霁不怕这些个邪祟,但是如此多的量,也经不住头皮发麻。

  “喵~”猫向黎霁扑去,一条蛇从黎霁后方爬来,在地上拖了长长一道恶心的黏液。

  一猫一蛇纠缠起来,初七太小,蛇的尾巴一缠住它,它好像就动弹不得了。它的爪子在蛇身上留下一道道抓痕,蛇嘴里咬到它一小撮毛,没伤到半分。

  一来一回,猫抓老鼠似的戏耍。

  似乎是玩够了,初七奋力咬住蛇颈,任凭它的尾巴如何甩摆,最终,尾巴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黎霁看着它,想到了捡到它的那天,正是七月初七。街道上十分热闹,到处都挂满了花灯,猜谜,人来人往,青年男女暗送秋波,互道衷情。

  黎霁无人作伴,原来到初七了啊。走进老面馆,老板娘也出去了,只有老板一人,点了碗面,有一点没一点的吃着。

  忽然听见低低呜呜的叫唤,放下筷子,寻着声音找去,只见一只小黑猫趴在墙角,似乎还有伤口,但是不让人靠近。

  不过在这热闹的日子里,也无人注意一只瘦不拉几的野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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