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老家门前的这条渠,是我们孩子眼中的大世界,两边整整齐齐站满了白杨树,柳树和枣树,渠底也还是泥巴,渠沿也都是草皮,各种野花,野草,蒲公英,甘草还有羊乃弯子。
春天放学路上小伙伴们把柳毛子摘下来,地上订个钉子,一毛钱两个的黄色橡皮筋两头一拉,两个人一组,用石头摩擦钉子的大盖帽,柳树毛毛就会沿着橡皮筋铺成的临时桥前进,直到一起相遇桥中央。谁的毛毛先被挤掉下去谁就算输了。
夏天蒲公英最多,随手摘几个吹一吹,嘴里念叨着小伞兵去安家吧。有时候碰上下雨,那被放掉的树桩子周围有点干草做掩护,就会长出一团小蘑菇,我扣下来带回家,奶奶用几个肉星子,芡着自家酿的老醋,一炒,那香味能馋坏十里八亲。
这水一直往北汇入黑河,有时候碰上浇田,就大大的一满沟,那时候每家的大人再忙也要看好自家的孩子,防止掉进水里。
有时候不挨浇水就少少一点,放学踩着石头蹲在沟里抓几只蝌蚪,捉几条泥鳅,简直乐趣无穷。我记得有一次我抓了成人大拇指粗的一条泥鳅,用一个水盆放在院里的苹果树下,整整养了一年多。有时候忘了加水,放学回来奶奶就加上了。
后来,节水型示范县建设,渠砌成了水泥,树基本放没了,水还是一路往北,只是都是用的时候才有,平日是干涸的,再后来,我也离家求学,外出工作,结婚生子,休息的时候带孩子回去,他们在没有天花板的地方玩的不想回城。
现在的节水农业都是滴灌点对点,沟里的水就更少了。奶奶走了以后我觉得每个休息日都想回老家,但是又不能回老家。因为坐在一切依旧可独独没有奶奶的厨房里,我妈一大碗青豆面条上桌我泪如泉涌,弄的她和爸也吃不下去了。
小时候这水一路向北,如今我的孩子也上小学了,这水还是一路向北,不曾停歇。
原来古人早替我们总结过了,逝者如斯,不舍昼夜,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
相对于天地山水,人不过是天地间的一粒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