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方农村生活过的人大多知道覆盆子,一种在路边灌木从里随处可见的野果。鲜红的外表,饱满的果粒,凑近一闻沁人心脾的果香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在我的家乡人们都把覆盆子叫做“梦子”。我也是在上了高中以后才知道它的学名叫覆盆子。也问过其他地方的人,有的叫“树莓”,有的叫“泡泡果”,还有的叫“野莓”……虽然叫法各不相同,但只要说起是那种带刺的鲜红的空心野果都会知道是什么。
童年的味道
小时候在农村生活,春末夏初农人都会忙着上山讨野菜:笋子,蕨菜……
在我的家乡,乡亲们从来不会说采野菜,一直都叫“讨”。农民很淳朴,野菜对于他们来说,是上天的馈赠,“讨”是他们对自然的敬畏,对粮食的热爱。
对孩子们来说,最期待的就是大人们在讨野菜的时候遇到梦子,然后顺便摘一点回来,给我们解解馋。
大人们当然知道孩子们的这点小心思,每次讨的野菜都塞满几个大大的蛇皮袋,蛇皮袋的最上面总会放着孩子们爱吃的梦子。外婆和那些大人不一样,她很细心,每次都把梦子摘下来放在她罩褂的大口袋里,这样梦子不会被弄脏,也不会被压碎。
我们从大人那里接过梦子,像接过珍宝一样,捧在手心,护在怀中。在其他小朋友面前秀一圈,小心翼翼的拿出几颗分给他们,然后迅速的把剩下的全部塞在嘴巴里面吃完。
不要问我为什么不洗?因为成熟的梦子那么娇嫩,万一水洗的时候把它们洗散的,找谁要去呢?
大人不让我们上山,死乞白赖的缠着他们说各种好话都没用。山上布满荆棘的路,随处可见的蛇蚁鼠虫,对小朋友来说都是非常危险的,大人怎么可能放心我们去。
哼,不让就不让,腿还不是长在我们自己身上的。约几个小伙伴在后门口,商量了一下对策:就和大人说去某某家玩了。然后一起溜上山。
明明山上的是路崎岖不平的,可因为逃离了大人们的控制,我们撒欢的在山间奔跑。
一看到梦子,就围在树边边摘边吃。梦子的枝条上布满小刺,一不小心手就被刺破了。可没关系啊,吃的开心嘛,这些细节都是可以忽略的。
傍晚的时候,各自回了家。原本完美的谎言被背后不小心带回来的“黏吧糖”(苍耳)给暴露了。妈妈敲了敲我的头:又去哪里疯了?
我红着脸,低着头,扯着衣角说:和小朋友一起去山上摘梦子吃了。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厨房还在做饭的外婆的背后躲了起来。
很多年后,这样的场景常常在我梦里出现。
在城市中找寻
上小学以后就离开了农村,跟随父母去城市开始漫长的求学道路。
春末夏初的时候,刚好是上课时间,回不了老家。可就是特别想吃梦子,让妈妈到市场去买,却怎么也买不到。
外婆知道我是小馋猫,每年都会在固定的时节,上山摘一大袋梦子送到城里来给我吃。
现在的我越走越远,离开了父母所在的小城。外婆也老了,她的身体无法承受上山讨野菜摘梦子的辛苦。我很难再吃到我心心念念的梦子了。
我有空的时候,不是梦子生长的季节;梦子成熟的时候,我正忙。我和梦子就这样一直错过着。
我也从未在城市的市场看到梦子的身影,城市里的人都不知道梦子是什么。
我的梦子,我的覆盆子,我一直在期待我们的再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