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城河对面的城墙上,隐约浮现了一张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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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有很多人,有很多故事,人多了事儿多了,也就有了很多事故。
而没有故事的人,渐渐的,把自己活成了一场事故。
四惠地铁站外,某个夜间转运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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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终究是一座不可描述的城市。
即便是几辈人生长沉浸了这许多年,和大北京,依旧是交肩而过,北京的吃人,兵不血刃。有钱的抛下金钱,有命的抛下青春,北京,在清晰的四季中,凌厉地衰败,在衰败中生长,犹如哪些闻不出味道的槐树花,连伤感都显得奢侈。在这个来不及伤感的世界,连痛苦都那么不值一提。
狮子的眼角,时间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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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的时候,写过一篇意识流味道浓重的小说,记录了一个作为小学生的我,在公交车上看到一位同学、足球队的队友骑着自行车被撞死的事故现场。事实上,整个事件都是我杜撰出来的,至于为什么,我也说不清,也许,无论我们如何活着,最终也无法逃脱一个被称之为事故的现场。
我在当大学校刊主编的时候,非常的懒散和不负责,基本上99%的编纂工作是「社长」同学主理的,我除了设计每一期封面之外的唯一贡献就是刊登过这篇描述事故的东西,现在看来,也有动私权之嫌。
那个年代,空气里飘满了王小波、余华、苏童、贾平凹、莫言等等新兴势力的味道,文学似乎在中国不但尚能饭否还有可能大展宏图,就算是余秋雨的脸也还没有那么的狰狞,百姓们不富裕物价也不贵,过了那个不可描述之年后的大学时代,民族民主民怨和朦胧诗一样若即若离,和生活没有绝大的关系。在信息并不发达的社会里,思想的力量日渐衰弱,大学生们的原始情欲促生了许许多多优柔学样的情诗散文,与此同时,海子骆一禾朱大可校园歌曲郑智化黑豹红旗下的蛋枪炮玫瑰罗大佑国安门票彩色报纸,复杂和单纯一同出生并且生长,像春天的野草郁郁葱葱杂乱无章,如今,只剩下了韩寒小四摆渡人盗墓笔记,有关春天的一切,都那样美好的过去了。
时到今天,我才发现似乎只有沉溺在回忆里的生活才是真实的生活,而现在,总是那么不值一提。稚嫩,是回忆里最值得被珍惜的部分。
渔阳饭店西北角落,一间叫做Jing的酒馆儿,老板的梦想是做最好的鸡尾酒B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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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些年生活的改变,我又坐上了各种公交系统,坐着这些巨大又不安静的机械穿越城市,周遭都是生活日益窘迫的百姓,人们把大衣裹的很严,相互之间是毫不信任的脸。虽然阳光会从天上斜斜的照下来,大大的玻璃窗外失速的城市闪过也很像某个现代派的电影,但是我感觉不到一丝美丽的味道,坐着公交车穿越城市,连记忆都会消失殆尽。我能够记起的,只是某个夜晚那个抱着大提琴穿着白色衣服的女生,因为距离远,车厢晃动的厉害,模糊造成了美好,像把刀子深深刻进这个记忆力绵软的人的脑子里。
看不清,赋予了北京一个叫做夜晚的迷一样的美。
深夜工人体育场,寂然挺立的女子肖像,走过这里,就是灯红酒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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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夜晚游荡在北京,心情好坏,有事没事,总会把自己投入到失去喧嚣和浮躁的庞大都市里游荡,像每一个孤独的灵魂。
游荡,也听起来比文艺的穿行更贴合北京城的气质,没心没肺,没有理由也没有目的,漫不经心的游荡下去,如同占有了自由的另一个名字,也只有在此时,北京才是北京,去掉了白天蒸腾而劳累的人类喘息,这座城也开始展露了自己慵懒的实在面目。
北京,是懒的。夜里的北京,有些狰狞的安详着。三个月前刚来北京落脚的小伙子牵着女友的手从小区半地下室的临租房走出来,沐浴在春天的夜色里,梨花开得煞白,骑一辆来不及擦掉灰尘的自行车,沿着来不及拆掉的故宫城墙快速通过,听不见几百年护城河中的波光如何煽动的历史。
如何骄傲地当一辆自行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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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的时候,遭遇到了人生中的另一场事故。以红色开始,以黑色结束,这中间,是惨白的事故。那年的风雪,开始有些凉了。
那时,冬天的影子还没褪去,白日的阳光却正好,有种穿透云层的温暖劲儿,我从南四环一个暗影密布的建筑走出来,不知往何处去,便跟着太阳走,一直不停的走,身边都是城市的阴凉。少年无忧无虑,奔跑本身就是时光,中年后的步伐,厚重得像刹车辙。
南三环,距离母校很近的地方,墙后已经拆出了一片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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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身份证所在地的区域开始,走过一段人生状态的终点,游荡过时间,游荡过尖叫的喇叭,游荡过红绿灯斑马线寻觅午饭和焦急下班的人群,穿过夕阳,径直走向了黑暗的北京。走过曾经的中学和大学,走过小时候住的胡同长大了住过的单元楼和上一代以及上上代住过的胡同,走过一起混日子的后海三里屯工体春秀路,走过第一次去过的麦当劳,走过银河soho走过工作过的杂志社,走过曾经一起的他们和她们,从一个日出走到另一个日出,我用了一天把整个于北京的人生都走了一遍。
摄于景德镇,生活有「锅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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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没有特别美好,也没有领悟,没有总结,路上只有车辆、行人、快递小哥,有风迎面,太阳落下,月亮升起, 天上月易圆,人间难两全,而路上只有路上,来不及悲伤,每天你都是一个人上路,我们只有步履不停。
泛滥的爱心只是一种虚伪,营造的文艺单薄得毫无力量,美好这件事一旦与博爱失去联系立刻就可憎了,往往等待被破坏的,才叫美好。
美术馆对面用品商店前的梦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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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凌晨时,体力欠奉,拜这个城市归入了时间,内心也开始有了点儿静下来的能力。百年城墙千年古树,万物寂静入迷。这种静,铺满了整个城市。 每当耳机音乐停下的时候,我听见并不十分适合长途奔袭的皮鞋敲响着路面,回荡在夜色浓重的空气中,回荡在刚洒过水的路面上,回荡在这三十年里我骑车经过的时空,除了自己,没人能够听见。
期间,我还办了好些事儿,有人生大事,未来大事,在两会安保武警的目送下雄纠纠气昂昂横跨过街天桥,还办了好多小事儿,也没耽误发朋友圈在群里臭贫,看人生如戏,老黑老俄和乌兰巴托姑娘互抽大嘴巴子,认识了个北京小兄弟,见到了一直在Ins和Facebook上fo的插图大触nicolas,还用他的笔自己画了个怪物…这么多事儿,也没用其他交通工具,谁说北京大来着?
许多年前,一群既是现实也是闷在BBS扯淡的朋友总会在夜里三点左右汇聚在城墙下面,聊着不可描述的未来,干些不可描述的事情。此时,忘了聊过什么,忘了都有谁,忘了夏末的风没有颜色。
穿过北京存在40年的自己,想起你们他们和她们。
北沙滩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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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路越建越宽,宽到拉远了人和人的距离,拉开了人与城市的距离。可能这也是为什么好多人会选择在南锣鼓巷这样的地方无聊且安稳地拥挤着,这与把脸贴在地铁车厢玻璃上,用臀部感受一大波又一大波僵尸袭来的感受,截然不同。
有关公交车的恐怖事故,在夜晚的街灯下依旧凄厉,在这样临时组成的小社会里,在这样一个紧紧捂着包屁股摩擦后肘的空间里,在这一个争先恐后挤上注定要以更快的速度离开座位的时间段里,人和人,此生若只见这一面,算是有缘还是无缘?
马以老师说:一面之缘,叫肉身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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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是一座燃烧着的城市,燃烧白天照亮夜晚,燃烧感情与身体,爱情与岁月,正能量与负能量,青春与道德,欲望与美好,一切都可以拿来燃烧,选择在北京生活本身,就是一件过度发烧的事。
燃烧生命,然后仓促远离,最穷和最富有的人同时在这个千古帝王居住的都城交相辉映,成功者充斥在身边永恒不变,改变的,只是超级跑车驾驶座上的各色主人。像那护城河里的水,映着亘古未变的月。
位于南锣59号的一间卧室,有小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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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珠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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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饮酒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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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马线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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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桃树下月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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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禿按
好了好了,高兴点嘛
秃黄油微信号|tuhuangyou
干了这杯欲望与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