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去了远方
文 冰梦吴卫
远看小吴庄
近看茅草荒
春秋冒白碱
冬夏水汪汪
在那片贫瘠的土地上
便是我的故土家乡
年轻的爷爷度日如年
深深绝望
没有养家糊口的生计
没有遮阳避寒的土房
我那刚刚出生的父亲
围在几块破布的襁褓里
嗷嗷待哺
面色蜡黄
寒风钻进漏风的墙
做饭寻觅不到充饥的粗粮
爷爷蹲在屋角长叹短息
奶奶独自泪湿消瘦的脸庞
那个艰难的岁月
苦命的新生
憔悴的爹娘
不忍坐以待毙
老实巴交的爷爷找到一条扁担
也找来了两只破筐
后面放着几块石头
前面放着我的父亲
无可奈何开始求生的逃荒
大雪纷纷扬扬
道路曲折漫长
天地一片洁白
四野几分凄凉
天也茫茫
地也茫茫
心也茫茫
爷爷脚下芦苇编织的草鞋
在雪地上留下脚印两行
风吹过
筐摇晃人摇晃
天寒地冻
何处才是尽头
雪虐风饕
何时才有希望
寒风吹透了爷爷单薄的衣裳
冰水把爷爷的脚板冻僵
一步一个脚印
渐渐雪地留下一窝窝血水
更像鲜红的卖身的印章
饥寒交迫
瘦弱的身影见证爷爷的坚强
在雪地里行了多久
在寒风中走过多少彷徨
以至于数年后的儿孙听了这故事
都无法掩饰内心的悲伤
当我们长大了
奶奶突然病逝
含辛茹苦的爷爷
眼角多了几痕苦难的沧桑
大约艰辛磨灭了爷爷一切幻想
平时总是乐呵呵看着如今儿孙满堂
不再计较
不再心慌
粗茶淡饭
也非常知足无比舒畅
我童年的摇篮
是在爷爷饲养的牛背上
爷爷紧紧抓住老牛鼻子上的缰绳
我在牛背上犹如勇士驰骋沙场
看到我开心时
爷爷总是微笑着在身边守望
那表情
深藏着疼爱
那目光
凝聚着慈祥
那个岁月
家贫如洗
爷爷从来没有进过学堂
但能流利背诵《三字经》《百家姓》
甚至还精通《易经》占卜
仿佛是我蒙学的师长
更是我读书的榜样
爷爷是如何获得知识
在我心里如同谜一样
国家改革开放
人民乐享小康
本以为受苦受累的爷爷
可以安享晚年
天伦同享
子欲养而亲不待
86岁的爷爷却悄然离世
家没有了四世同堂
爷爷长眠于地下
子孙跪拜在坟旁
每逢清明
我总是无限思念
长跪不起
任泪流淌
仿佛看见爷爷依旧穿着草鞋
蹒跚在雪地里
一步一回头
不舍人间
不舍子孙
挑着重担走进了虚无的天堂
天亦茫茫
地亦茫茫
心亦茫茫
爷爷去了远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