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的话:
看完《如晴天,似雨天》后,觉得大体和《言叶之庭》相似,都是孤独之人互相安慰和成长,所以有了这篇文。
陌生人的雨伞打湿校服的衣角/谁的西装传来樟脑球的气味/旁人的体温紧贴在背后/浑浊的空调风扑面而来。
One
第一次知道《言叶之庭》,是出现在我和H君的聊天中。
彼时我们聊及看过的日本动画电影,他模糊的说:我看过《言叶之庭》。随后又补了一句: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认识H的那天,G楼前的一排樱花树下着纷纷扬扬的樱花雨。耳机里的女DJ温柔地念着播音词:人间四月天/李白喝了三杯酒/还有一首诗/带给我们。
车筐里已攒了一些粉白色可爱的细碎花瓣。低头开车锁的时候,头顶落下一串声音:你的实验报告忘拿了。
我下意识抬头,却突兀地和那两张薄薄的纸相碰,发出了“嗒”的一声。对方快速地把手往里缩了缩,略尴尬的说了声抱歉。
我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在班里也算经常打照面,但在此之前从没说过话。
是H君。
我接过实验报告,道了声谢谢。他嘴角扯了扯,当作回礼,很快转身走了。
冲着他的背影,后知后觉地补了一句:我们是一个班的吧。说完才发现这句话问得有点傻。
他侧过半个身子,隔着纷扬飘洒的花瓣,传来两个字:是啊。
那动作,那神情,让我无端端想起了郭碧婷在益达广告里说出那句“是你的益达”的画面。
我被自己这个古怪的联想给弄得有点好笑。适时地扬了一阵小风,吹起了铺在地上的嫩粉色花瓣,一眯眼的功夫,就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了。
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三秒,脑海里蹦出两个词:冷清,寂寥。
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会对一个才刚说过两句话的同学产生这样的评价,可能是这个季节“乱花渐欲迷人眼”吧,总会让人产生各种奇奇怪怪的联想。
我甩甩脑袋,踩着樱花色地毯轻快地离开了教学楼。
Two
在我们理工科,做实验和借实验室报告是勾搭男男关系,女女关系和男女关系的最有效也最便捷的方法。
我和H君因为一份实验报告,走上了礼尚往来逐渐熟络的过程。
“H君,下个礼拜的实验做什么,你报告写完了么?”
他会先说一句“字丑”,然后唰地发过来一张报告图。通常大家会接着报告的梗,不咸不淡的聊两句,最后又以“我要写报告去了”收尾。
慢慢才发现,H君哪里是什么冷清和寂寥啊,跟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一样,都是热热闹闹活的五光十色的。
看看他们课间一堆男生凑在一起,热火朝天的讨论着我们听不懂的游戏,不明觉厉的体育赛事,各种隐晦的段子。上下课呼朋唤友,簇成一团大军去食堂,去西门,去超市,去体育馆,去寝室。
这些冒着热气暖洋洋的表象和我当初第一眼的判断截然相反。可是,我有一个很强烈的感觉,H君和我是一样的人。
曾经有个学妹对我说,学姐,你一个人的时候看上去有点冷哎。
我承认啊,我是个比较冷清的人。比起一群人的热热闹闹撒野欢脱,更喜欢小范围或者一个人的玩乐,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孤僻不合群。
可这世界上有活泼外放的人,总得有我们这些孤僻冷清的人来衬托他们的热闹吧。所以当碰到另一个散发着相似气息的同类,H君时,我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认识之初问他,生病好点了么,他的回答如我预料中一样:没事啦,谢谢。
礼貌客气又挑不出错,对一个没那么熟的朋友应该有的回答。但就像闷声吃了个鳖,发射的卫星还没探测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就一下子收回来了。
后来聊天时间渐长,愈渐熟悉,他也会不掩饰失落地说,室友好无情啊,一个劲的问我怎么还不回家,就想迫不及待独享网线。
他也会伤感地说,放假回家前和室友抱了抱,想到马上就要毕业了有点舍不得啊。
...一个好朋友要出国念书了,很长时间都不能见面,离愁别绪有点伤感。
也会坦诚地说,我不常聊天,我也喜欢一个人走走逛逛,我也不是那么活泼外放的人...
H君常说的一句话:人生在世,全靠演技。
冷清的人要用多少热闹才能掩盖住原本的寂寥和孤独,可实际上内里还是一个人行走江湖的侠士啊。
扯下阳光外放的面具,H君也是个心思细腻,温和感性的人啊,多少也带着些孤独和寂寥。
而我们这些看着冷清的人哪,也并非不喜欢热闹。只是谁都不愿意就这样将内心潮湿的一面赤裸裸地暴晒在阳光下,听到那些心事发出哔哔剥剥的声响。太过轰烈的热闹,并不能消化那些小心翼翼羞于拿出来的开心和不开心。
Three
我常在朋友圈看到朋友A发着状态,抱怨自己快发霉了,好无聊啊真的没事做。朋友B又热热闹闹的发着朋友聚会的照片,恨不得把“lz活的多精彩,你们快来看啊”这样的字眼写在脸上。
可是过一阵,两人的状态就会掉转了方向。朋友B会晒出一个人冷清的图,朋友A会三言两语的表达自己喜悦的心情。
我不懂朋友A和朋友B的孤独和热闹有什么不同,但总会有人懂。
你得承认,纵然你有1000个朋友,但有些人可以分担痛苦,却不能分享喜悦。有些人可以共热闹,却不能同孤独。而还有那么些小秘密会被收紧在岁月的口袋里,直到遇见可以相匹配的频率,才能毫无防备的倾囊倒出。
这就是1/2的孤独。
所以真正的孤独并不是吃饭没人陪,逛街陪人陪,看电影没人陪。而是光影斑斓背后的细腻,喜悦,孤独与难过得不到真正的倾诉与共鸣。
当1/2的孤独遇见1/2的孤独,才让那些冷清寂寥和难以说出口的心事有了顺理成章的出口。
Four
究竟有人懂你的孤独与寂寥是什么感觉。
大概就是,这个孤独的天才少年哽咽着说出的这番话:
真的很难相信我和你只相处了几个月,感觉我像认识了你一辈子。此时此刻,我有很多话,很多事,想和你分享。一些我过去没有勇气说的话。
哪有永远的热闹,又怎么会有天生的孤独。不过是某些泛着潮气的想法和心事,有些幸运与不幸不能被所有人窥见和知晓罢了。
少年Reggi和作为他保姆的贫穷音乐家Eleanor虽然只相处了短短几个月,但他们曾共享过一段孤独和心事,走过一段艰难和成长。
后来很多次看到H君一个人独自行走的背影时,我偶尔也想过轻快的上前打个招呼:嘿,不如一起走啊。
可到底我也是个冷清的人,我也不希望自己一个人独处的时候被别人不管是真是假都太灼烈的热情给搅的无所适从,就像小时候偷偷看电视被爸妈发现了一样手足无措。
而那些太阳底下照不到的阴影面,白日伪装的欢乐底下不愿揭开的冷淡和负情绪,平静的海面下那汹涌的暗流,不愿轻易摊开暴晒的隐秘心事,就像是限量版的手办,只想出售给懂的人。
因为遇见了1/2的孤独,才让那些冷清与寂寥在沉默的季节里欢喜过一场,盛开过一场。
真正幸运的,可能不是有人懂你的热闹,而是有人懂你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