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我的腿遏制不住的痒,我用手机电筒照明,看看是否有蚊子,但又分明不是蚊子叮一口的感觉,是像虱子在腿上爬动,我警醒着,就着灯光,一寸一寸的寻找,可是什么都没有,我翻来覆去的挠。
索性玩起了手机,母亲终于醒了,这个点,怎么不睡觉,明早你说去社区办事,到时又起不来了。
我说痒,你的被子有虱子,母亲说,你就瞎说,我天天都睡这个床,怎么没有虱子咬我呢!专叮你个陌生人是吧!母亲揶揄着,我看你是心里在作祟吧!
可我总是感觉有虫子在身上蠕动,从凌晨两点到母亲早起做饭我都没有睡着,心里烦躁的要命,我爬起来挪到客厅,在沙发里打起了盹,今天又是一个浑浑噩噩的一天。
母亲在房间和客厅来回走动,窸窸窣窣的声响,我抱着枕头把耳朵堵上。
你姐现在娇气的很,这个被子我晒不到半个月,泡松得很,可她偏说里面有跳蚤,母亲抱着被子路过弟弟房间,去阳台晾晒,跟他絮叨。
我还在抵制不住得挠,仔细看了一下,所到之处,都是一个个硬硬的包,我一下子找到了出处,你看你看我的腿,从上到下都是包,母亲过来仔细地看了,这跟被子有什么关系,你是身上起了疹子。
我……
可我睡觉之前是好好的呀!哎!有理说不清了。
弟弟寄给我一管皮炎平,我顺势抹了,除了清凉,还有一股刺鼻的味道。
我很久都没和母亲一起睡过觉了,这要追溯到小时候。那时家里就两张床,父亲和母亲睡东房,我跟姐姐睡西房,长大一点,我们在学校住校,一个星期回来一趟,再大一点,我出了家门,进了社会,住进了集体公寓,再后来,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大床。
和母亲睡觉好像是遥远的事了,那时儿子刚出世,母亲过来服侍月子,晚上睡不好,母亲索性睡在我的床头,用一根绳子带动儿子的摇篮,孩子一哭,就轻轻地拉两下绳子。
孩子大一点,她把他抱到乡下,每天早出晚归地帮我带,我可以抽出一点时间挣点生活费,偶尔也接济一下母亲,忙的时候,母亲干脆大包大揽带孩子,我做了甩手掌柜,每天管好我的摊子就好了,
我曾跟母亲说,你帮我带孩子,老了我养你。母亲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我给母亲买衣服、鞋子、装饰品、耳环、戒指、花的都是小钱,可我买不起楼房,我只能力所能及地给与。
2019年,母亲生病了,去医院检查,是我最怕听到的两个字,癌症。
我不眠不夜地陪伴母亲,生怕一不小心把母亲给走丢了,现实太残酷,为什么在好好的年纪会生出这样的毛病呢!我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的尽孝呢!
自从母亲生病以后,弟弟把母亲接到身边悉心照料。
弟弟原先毕业于农学院动科,剖析过各种动物,他说人和动物的内脏都是相通的。
主治医生在帮母亲吊水期间,弟弟让我跟踪状态,比如说那天水的成分是什么?多少毫升,多少剂量,弟弟让我一一发给他过目,当时我非常不解,医生的方子难道有什么不对吗?弟弟说,这要根据病人的身体情况注射药物和剂量。
弟弟每次都让母亲的一种药挂一半就掐掉,在医生悄无声息的情况下,弟弟说还是不要让母亲的主治医生知道,终于有一天隔壁床上的老太太下不了床,我才知道那个药对于人的杀伤力有多大,弟弟说,她本来和母亲一样的病,那个化疗药不是吊完就好,它是根据人的体质。这样不会影响她走路的。
母亲几个疗程下来以后,声音洪亮,走路大步流星,而隔壁的老太太早已作古。我对弟弟暗暗佩服,看来家里还是要有一个懂医的,心里才明朗很多,母亲这次要不是弟弟这样悉心照料,后果难以想像。
以前曾拍着胸脯跟母亲说,你帮我养小,以后我养你老,可是母亲的老年来了,她却成了弟弟的负担,弟弟从不让母亲来我们家,他说母亲是由儿子兜底的,你们有自己的公公婆婆需要伺候,母亲有我呢!
每当这时,我都感觉特别愧对母亲,只能隔三差五地来看看她,跟她作个伴,帮她洗个头,剪个指甲,晚上陪她唠唠磕。
临走时再放上一点零花钱,我们能为母亲做的实在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