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终其一生,最后,走向平凡。
张嘉佳用简单的语言讲了一个打动我的故事,故事很长,请用心听。张嘉佳的故事里写了我们内心卑微的自己,写给我们所遇见的悲伤与希望,和路上从未断绝的一缕光。
“王莺莺,为什么天空那么高?”
“你看到云没有?那些都是天空的翅膀啊。”
小时候的刘十三和外婆住在整个镇都开着桔梗花,蒲公英飞得比石榴树都高,一直飘进山脚的稻海,这个镇叫云边镇,温柔得不像话的云边镇就是刘十三的故乡。外婆说,祖祖辈辈葬在这里,所以叫做故乡。
刘十三小时候叫外婆别打麻将了,把钱留下来给他实现梦想。外婆笑他,你才四年级,有什么梦想?刘十三的梦想啊,考取清华北大,远离王莺莺,去大城市生活。
尽管这个梦想说出来被王莺莺,也就是外婆抄着菜刀追杀了几条街,但那是漫长的学习生涯中,支撑着他走下来的信念。在连绵不绝的失败面前,基于这个简单的信念,刘十三和时间堵了一场,和别的赌徒不同的是,赌徒没离开牌桌,手里握着的是筹码,而刘十三握的是,时间。因为还没高考,所以坚信下次一定赢。赌徒的终点是破产,而刘十三的终点则是高考。
高考分数下来后,刘十三明白了人生中最重要的道理:原来世界上很多事情,不是你有计划,有毅力就能做到的。比如他收拾行囊,上了去往京口科技大学的大巴,清华北大也从此远去,比如后来他喜欢的姑娘,牡丹。
张嘉佳文笔最是细腻,一字一句道尽人生悲欢。刘十三的一生没有一次按照他所设想的轨迹走着,上了大学,明明努力到老师都感动了却依然挂科,喜欢的姑娘也远去南京,跑进另一个人的怀抱,毕业后创业失败,大学舍友智哥跑去追逐梦想,而刘十三在出租屋里酩酊大醉,被外婆驾着拖拉机带回了小镇。
刘十三在外婆死去之前,从没有为自己活过一回吧,小的时候,因为妈妈留的字条,所以要考清华北大,所以努力地学习着;长大后因为要在喜欢的姑娘的男朋友挣回面子,努力卖保险,每一次,都在努力着,为别人而活,用尽前半生,为别人的希望而活。
后来啊,后来这个刘十三的男人回了云边镇,依然为了卖掉一千份保险而努力着。也因如此,他真正的去了解了他所在的这个小镇,镇上的风很温柔,镇上的人在日复一日中经历着他们人生的悲欢离合。童年的玩伴牛大田开了赌场,又因为喜欢的女孩子将赌场烧了;那个常常和王莺莺打麻将的美丽的婷婷姐因为父母留下的房子被赌徒弟弟家暴,手断了,干不了理发的活只能去帮人家哭丧,也因为哭丧,认识了现在的先生,国庆的时候远嫁广东,在婚礼上的时候,婷婷姐的弟弟并没有来,婷婷姐的婚礼上一个娘家人都没有,美丽的新娘眼里没有高兴,只有离别;小镇的首富老李头,留下钟表铺给王莺莺,去了山的另一边,那个王莺莺说着有海的那一边,钟表铺被王莺莺卖了,剩下的钱用来给小镇的学生们买了保险,给这个生活了二十年的小镇留个印子;球球的爸爸王勇疯了,为了给女儿买书包,交报名费,拿着斧头和一大堆的欠条去银行,误伤了牛大田的心上人秦小贞,被警察一枪给打死了,球球失去了父母,被送到了福利院;故事的最后,外婆癌症去世,外婆的头七那天是除夕,漫天的大雪也来送行,刘十三踏着厚厚的积雪爬了七八个钟头给外婆挂了一盏防风的灯笼,好让她看清回家的路;唯一一个喜欢刘十三的那个明亮的姑娘,程霜,那个从小到大收到无数张病危通知书的不死少女,最后长眠于新加坡。
小镇的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故事,故事里的人经历着自己的悲欢离合,故事外的人除了眼泪好像什么也给不了。
刘十三带着球球去听了智哥的演唱会,那首歌叫《刘十三》,台上的人唱着:
我有个朋友叫刘十三,
他的日子很平淡。
刘十三成绩不好,
爱情被埋葬。
刘十三拼命工作,
吃嘛嘛不香。
卖卖保险写写书,
未来那么长。
蝴蝶死在路上,
云边藏着念想。
有些人刻骨铭心,
没几年会遗忘。
有些人不论生死,
都陪在身旁。
相爱一起打算,
重逢不必计算。
那么多年都算了,
人算不如天算。
喝一杯酒,
我们两两相忘。
写一封信,
我们地老天荒。
朋友你别怕,
脚步别停啊,
生活未完待续,
一定得跟上。
哎呀呀,我的朋友刘十三。
刘十三,刘十三,
活着就不能算失败。
刘十三,刘十三,
你不会就这么完蛋。
曲调简单,人们喝着啤酒一起跟着唱:刘十三,刘十三,活着不能算失败。角落里几个女孩唱着唱着,眼角有泪,不知道想起了谁。人们忘我地干杯,大声的歌唱,满场都是:刘十三,刘十三,活着不能算失败。
球球问,爸爸,他们是在唱你吗?刘十三搂住她,算是,也不算是。
刘十三是我,刘十三是你,刘十三是他,刘十三是我们每一个人,终其一生,走向平凡。但我想,活着就不算失败。生活还在继续,生命中总有一缕光,比如外婆之于刘十三,刘十三之于程霜,球球之于王勇。难过与悲伤,是不能被抵消的,希望和悲伤,都是生命里的一缕光。那些光也许不在身边,但依然守在身旁。
《云边有个小卖部》写给每个人心中的山与海。写给离开我们的人。写给陪伴我们的人。写给我们在故乡生活的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