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成苑】萧子善老师专访:每个孩子都可以有主动学习的状态吗?

萧子善老师

曲成苑私塾副校长;四川现代艺术学校思维导图应用中心副主任;明伦书院国学讲师;中美教育研究协会会员。

名开新,字子善,以字行。志学之年志于教,至今未渝。待及成人,求学四川大学,问道明伦书院,支教僻壤山林。喜经典,尤好《周易》;乐读书,亦求甚解;爱武术,唯钟太极。同师友切磋琢磨,与弟子讲学论道,于闲暇读书演武,发愤不至忘食,喜乐未及忘忧,道之所在,志之所在也。

每个孩子都可以有自动学习的状态吗

其实每个孩子原本都是主角,人天生是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的。我们回归到孩子刚出生下来,婴儿时期,等他长到几个月,开始学说话,开始学着爬,开始挥舞手,开始学着去走路,摔倒了又爬起来,接着走;学会了丰富的语言表达;学会认识身边各种各样复杂的东西。那个时候他的学习状态,你不需要跟他说,孩子,你需要做什么。我们发现当大人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就会想学着去表达。当他长到可以爬、可以走的时候,他就想去探索。他对于外面身处的环境、世界,充满了好奇心,想去了解这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

我们会发现小孩子特别爱问是什么,这是什么?那是什么?那样一种状态,它就是好学的。所以说小孩子原本都是好学的状态。

现在不好学了,一定是因为受了伤,让他失去了或者扭曲了主动求学的这种状态。

他的反馈和导向

比如说像反馈。当孩子学说话的时候。一般最先学会的时候都是喊妈妈,喊爸爸,孩子开始试着喊ma,mama,从模糊到清晰。在那个时候,我们大人一般不会批评孩子。我们特别能包容。为了让孩子学会喊妈妈,可以教孩子无数次,错了也不会批评他。所以孩子不会有对错的一种区分,不会有挫败感,他只需要去尝试喊妈妈。然后当孩子喊了一声妈妈之后,妈妈特别高兴,孩子也很高兴,他就会一直喊妈妈,妈妈。

当他尝试没有成功的时候,父母对孩子是非常包容的,不会去打击他。当孩子做对了的时候,他能感觉到身边的那种开心、欣赏、欣慰、感动,他会更乐意这样去表达,然后他学会说话了,他还会想学更多。

在那个时候,孩子还没有那样一种对错的分别,他没有一种成功或失败的分别,他只有一种源自生命本真的好奇心、求知欲、乐于探索的状态,而且是乐在其中,这个就是最好的学习状态。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

当他逐渐长大的时候,当我们开始对他有要求,他的社会关系开始变得复杂,外在的评判和回馈开始有了分化,身边不再是爸爸妈妈这样一种单纯的、包容的环境,只要你去尝试就好,当你尝试对的时候,能给予你一个拥抱,给你一个亲吻,给你一个赞赏。

当我们对孩子开始有了要求,孩子,见到这个人,你得喊叔叔,见到这个人,你得喊阿姨,见到这个人,你得喊大爷,有的孩子就很自然的喊叔叔、阿姨;有的孩子,可能见到陌生人的时候还不适应,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办,那有的父母就可能会耐心的教孩子,来跟着妈妈学,叫叔叔,慢慢地,他就学会叫叔叔,叫阿姨,开始形成一种社交。

但是有的孩子,当他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他只是在那里呆呆的望着,他还没有适应这个人是谁,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说,孩子,得有礼貌,怎么这么没礼貌呢?然后他开始有一种困惑,什么是礼貌?那个时候他也不知道什么是没礼貌,但他感受到一种跟他喊妈妈时不一样的东西。他妈妈有些不满,他爸爸有些不满。要是遇到那个亲戚也不懂事,可能还调侃嘲笑一下。

那个时候,孩子对世界还没有一个清晰的判断,但是他对情感有最全然的感受。他对信息的一种积极或消极的接收是全面的,他感知得到。所以有那样一次经历开始,他开始感觉到困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当下一次在陌生人面前,爸爸妈妈再说的时候,就会唤醒他的那种感受,他会恐惧、会生气,不再像过去那样,自然而然地一次次尝试就好。他开始有恐惧了,他开始有担忧了,他开始在面对新事物的时候,不再像过去那样从容去探索、不怕犯错地去探索,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叫对。

所以孩子的受伤,往往是从大人的负面的评价开始的,是从对孩子还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的一种否定打击开始的。要求变多了,评判变多了,否定变多了,而对孩子的包容变少了,理解变少了,那种耐心的、一种不带负面情绪的教导变少了。孩子在开始探索这个世界的时候,遭遇到了挫折打击,其实也不是挫折打击,而是这种反馈机制给了他伤害。

如果反馈是像过去的时候那样说说:孩子,没关系。跟着妈妈学叫叔叔。还是没学会,没事,那咱先先玩。下次在学会更多表达的时候,让孩子叫叔叔,孩子叫了叔叔,给孩子的反馈是,孩子,你真乖,以后就这样啊。他可能就自然而然的开始学会认识更多的人,去跟更多人相处。他对这个世界,仍然保持着作为一个婴儿时期一样的真善美,充满善意,他感受到这个世界的也是一种善意。

但他在遭遇打击的时候,他开始第一次感受到那种恶意。是这种恶意,这种否定,这种不切实际的反馈,让孩子不知所措,让孩子开始产生恐惧,害怕,或者说在那个时候只是一种身体上的,一种内在的不舒服的感觉,那种感觉他会一直在。这个是孩子他的这种天生自主好学状态受到伤害的,比较普遍的因素。

评价

上了学之后,他就有考试了,这样本来是对知识的一种探索,他开始变成了一种评价,几乎是牵涉到人品的,对做人的一种评价。你考了多少分啊,你在班上排多少名?考得好是好学生,考得差是差学生,有优生和差生之分。你说这个成绩的分数怎么就牵涉到人的好坏了?怎么就牵涉到人的这个等级之分了?考好了可能还好一点,但是一次考差了,遭遇这种责怪,他可能就牵涉到了你没好好用功,你是个差生。

这种评价反馈不仅是来自于家庭,更是来自于这样一个社会大环境,这个东西会进一步强化这种挫败感。于是他对这个知识的认识,他不再是本能的对这个世界的一种探索,而是发现这个东西,他是跟我的一个评价、跟我的一种好坏、跟我的人际关系、跟别人对我的了解,是息息相关的,它变成一种功利的东西,变成了我做的好,我就是好人,我做的差,我就不是个好孩子这样的东西。

可是我们要学那么多的东西,有那么多次的考试;不断的会有新的东西,我们哪能保证每一次都做的很好,哪能保证我们跟外界的互动,我是取得成功的,我是搞定了的。我总有受挫的时候呀,我总有搞不定的时候呀,我总有在遇到困难,不知道该怎么解决的时候呀,在这个时候,本来是因为一个暂时的没有做好,而遭到的反馈却是你怎么连这个都搞不定,你是脑子有问题,你是没用功,你怎么这样?我花这么多的功夫、花这么多的心血都是为了你,你怎么这么不上进,你怎么这么不给我争气?

孩子的这种学习,和对这个世界的认识与探索,他开始带着一种情绪,带着他人的一种评判,带着对自我的否定。那么,这种求知的一种乐趣,还在吗?他已经被这些东西给挤占了。

所以,他不再爱学习。打游戏还更好一点,我在游戏里面可以升级,可以打怪,可以任情的厮杀,打砸了也没关系,或者再重新注册一个号,换个队继续玩。而且在这里面,更能够去掌控,更有意思。所以更宁愿玩游戏。在那里,我还能够让我的探索继续持续,还能够找到那种感觉。而在学习中,我看到书本,我想到的,只是自己的这样一种失败的感觉,一种无力感,一种被父母的质疑和否定,一种挣扎,于是,我想逃离。我们都喜欢好的感觉,而不喜欢那样一种被否定了的感觉,谁都需要被认可。

所以孩子天生是好学的,只要他这种好学的状态是一直被包容的,他暂时失败的尝试是被接纳的,而不是被否定的。那么,他的这样一种好学的状态,一般是会继续持续下去的,他会自然而然的不断加深对这个世界的探索认知,不断会积累起本领,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可以有一种最好的状态去学习、去成长。

但是,如果他在成长过程当中,遭遇到了一种不恰当的负面反馈和评价,不切实际的、不带着对这个孩子一种同情与理解的一种否定,而是在乎我们的面子,或者说借用社会这种潮流,别人眼里的一种评判给予了他这种负面的反馈,而且不断地强化这种负面的反馈,孩子慢慢的可能就信了。

慢慢的,这种负面的反馈会成为他对这个世界感知的一部分,甚至成为很重要的一部分。那么,每当他拿起书本,每当他开始要学习的时候,这种感觉就会被唤醒,有痛苦的回忆。

这种痛苦的回忆是跟他紧密联系的,他分不清什么是学习的乐趣,什么是痛苦的。因为他在跟这个世界互动的过程当中,这个痛苦的记忆,痛苦的感觉已经跟那个东西链接了,绑在一起了。所以,每当拿起书,每当考试,这种感觉开关就打开了,刻骨铭心。所以这就是孩子丧失掉好学状态的一种普遍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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