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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幽灵场次
胶片特有的醋酸味在放映间里弥漫,徐岩的指尖刚触到35mm胶片卷轴,一阵刺痛就从指腹传来。他缩回手,昏暗的灯光下看见食指渗出一粒血珠。老式胶片边缘总是这么锋利,像藏着无数细小的刀片。
"见鬼。"他含住手指,铁锈味在舌尖扩散。窗外传来雨滴敲打消防梯的声音,这座建于八十年代的金色影院每到雨季就会渗出潮湿的霉味,连放映机运转时发出的咔嗒声都显得黏腻不清。
徐岩看了眼挂钟——凌晨一点十五分。本应空无一人的影院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他僵住了。作为这家老电影院的夜班放映员,他清楚地记得今晚最后一场《卡萨布兰卡》散场后,自己亲手锁上了所有出入口。
脚步声停在放映间门外。
"有人吗?"徐岩抓起手电筒,光束在颤抖。门把手纹丝不动,但木质门框与地面之间的缝隙里,一道阴影缓缓流过,像是有人蹲下来往里面窥视。
手电筒突然熄灭。徐岩疯狂按动开关时,听到胶片自动上卷的机械声——这不可能,所有设备都应该处于待机状态。银幕亮起的惨白光线透过观察窗刺进放映间,投在天花板上形成晃动的光斑。
他扑到观察窗前。本该漆黑的1号厅里,银幕上正播放着一段他从未见过的画面:一个穿红裙子的女孩背对镜头站在影院最后一排座位前,长发被不知来源的风吹起。女孩缓缓转头时,徐岩看清了她腐烂的半边脸颊。
"砰!"
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巨响。徐岩转身时,放映机突然喷出大量胶片,像一条银色巨蟒缠住他的小腿。他踉跄着抓住工作台,碰到一个冰凉的金属物体——那是老放映员周师傅生前总带在身边的黄铜胶卷剪刀,三周前老人突发心脏病死在放映间时,这把剪刀就放在他僵直的手心里。
银幕上的女孩突然贴到"镜头"前,腐烂的嘴唇一张一合。徐岩终于听清伴随着画面出现的微弱声音:"找到座位......"
整排应急灯同时爆裂。
黑暗中,徐岩摸到墙上粘稠的液体。当备用电源终于启动,他看清手掌上不是血,而是某种散发着樟脑丸气味的黑色黏液。放映机安静地停在"00:00"状态,仿佛刚才的恐怖场景只是幻觉。但地板上散落的胶片上,分明印着那个红裙女孩模糊的身影。
徐岩颤抖着打开电脑查看排片表,屏幕蓝光映出他惨白的脸。系统显示1号厅今晚最后一场在22:30结束,但当他点开详细记录时,一条异常数据跳了出来:
【00:00-00:07 1号厅 特殊场次 观众人数:1】
"这不可能......"徐岩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金色影院从不在午夜后放映,更何况是这种只有一位观众的"特殊场次"。他点开监控回放,00:00整的画面显示1号厅确实空无一人,但第七分钟时,最后一排座位上突然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就像有人从银幕里走了出来。
走廊再次传来脚步声,这次还伴随着金属拖地的声响。徐岩抓起黄铜剪刀冲出门外,手电筒光束刺破黑暗的瞬间,他看见湿漉漉的水渍脚印从消防通道一直延伸到地下室门缝。那扇门二十年来一直紧锁,钥匙随着周师傅一起下了葬。
雨声中,徐岩分明听见地下室传来老式放映机运转的声音,还有女人时断时续的哼唱,调子正是《卡萨布兰卡》里的《As Time Goes By》。
第二章:往昔幽灵
徐岩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地下室的歌声突然转为尖锐的啜泣。他低头看向手中的黄铜剪刀,发现刃口沾着某种暗红色物质——不是他的血,这锈迹看起来已经存在多年。
"有人吗?"他的声音在地下室走廊产生诡异的回声。铁门上的锁果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道新鲜的抓痕,像是有人用指甲生生抠开了锁芯。
推开门的瞬间,霉味混着福尔马林的气息扑面而来。徐岩的手电筒照亮了一个被改造成临时暗房的狭小空间,墙上钉着数十张泛黄的照片,全是不同角度的影院座位席。每张照片的最后一排都用红笔画了个圆圈,里面写着日期——最早的要追溯到1999年。
"你在找这个吗?"
徐岩猛地转身,手电筒光束里出现一张惨白的脸。影院经理徐雯站在他身后,黑色西装裙上沾着同样的黑色黏液。她手里拿着一个标有"特殊场次"的胶片盒,盒盖上用褪色的红漆画着数字"7"。
"这是什么地方?"徐岩后退时撞倒了一个药水瓶,液体在地面蔓延成血泊的形状。
徐雯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周师傅从不让任何人下来,包括我。"她指向照片墙角落的一张剪报:2003年7月15日《都市晚报》,标题是《17岁少女观影后失踪,警方悬赏征集线索》。报道配图里,失踪女孩穿着红色连衣裙站在影院售票处前。
徐岩突然想起胶片上那个腐烂的女孩:"这是..."
"林小荷,最后看的是《午夜凶铃》。"徐雯从抽屉取出一本登记册,"但影院记录显示那天根本没有排这部片。"她的指尖停在某个名字上——正是徐岩刚才在异常记录里看到的"特殊场次"编号。
放映机突然自动启动,墙上的照片开始诡异地同步翻动,最终停在一张徐岩从未见过的画面:年轻的周师傅站在影院门口,身旁是个穿红裙的背影。照片右下角的时间显示"2003.07.15 23:47"——正是女孩失踪的时间。
"周师傅那晚不当班。"徐雯的声音开始发抖,"但监控显示他凌晨两点从地下室出来,手里拿着..."
一声巨响打断了她。楼上的放映间传来胶片断裂的脆响,接着是重物从高处坠落的闷响。两人冲回一楼时,发现观察窗玻璃内侧布满血手印,而银幕上正在循环播放林小荷失踪前最后的身影——她不是独自来看电影的,画面边缘始终有一双男人的手时隐时现。
徐雯突然抓住徐岩的手臂:"你有没有发现,所有怪事都发生在第七分钟?"她指向监控屏幕,00:07的画面里,空荡的影厅座椅上突然出现水渍,排列成"救我"的字样。
第三章:暗室秘密
暴雨冲刷着影院褪色的招牌,徐岩和徐雯躲在售票处翻看那本发霉的登记册。1999年至2003年间,每个月15号都有一场"特别放映",观众名单栏只画着一个血色五角星。
"这根本不是电影院。"徐雯突然合上册子,"1998年改建前,这里是个精神疗养院。"她的指甲划过桌面上隐约可见的固定束缚带用的螺丝孔,"周师傅是唯一留用的老员工。"
徐岩想起放映间抽屉里那些标着患者编号的药瓶。他刚要说话,突然听见楼上传来拖动椅子的声音。两人顺着安全通道摸到二楼走廊,发现3号厅的门虚掩着,里面传出老式放映机特有的"哒哒"声。
银幕上正在播放一段家庭录像:一个穿病号服的女孩被绑在影院座椅上,镜头外有人用手术刀划开她的手腕,鲜血滴进放在地上的胶片盒。当女孩的脸转向镜头时,徐岩认出了林小荷的特征——尽管这段录像看起来至少拍摄于二十年前。
"这不可能..."徐雯倒退着撞到墙壁,触发了一个隐藏开关。幕布后的墙板突然移开,露出后面改装成手术室的狭小空间。不锈钢托盘里放着几卷标有日期的胶片,浸泡在福尔马林液体中。
徐岩拿起最近的一卷,透明液体里悬浮着人类指甲的碎片。他注意到每卷胶片盒上都刻着名字,最新的一盒写着"徐雯",日期是明天。
"我们得报警。"徐岩刚掏出手机就发现没有信号。银幕上的画面突然切换成实时监控——放映间里,一个佝偻背影正往放映机里装填那盒标着徐雯名字的胶片。
徐雯发出一声呜咽:"那是周师傅走路的样子。"但老人明明已经死了三周。监控画面里的身影似乎察觉到被观看,缓缓转头,露出高度腐烂的面容和完好无损的眼睛——那双眼球此刻正直勾勾"看穿"屏幕,与两人对视。
走廊灯光突然频闪,徐雯在明暗交替间消失了。徐岩只来得及抓住她落下的一只耳环,上面沾着黑色黏液。他疯狂搜寻每个影厅,最后在女厕所镜子上发现用口红写的一行字:"真正的观众在银幕里"。
回到大厅时,自动售票机突然打印出一张票根:1号厅 00:00场次 座位7排7号。票根背面是徐雯的笔迹:"他在收集观众"。
地下传来铁链拖动的声响。徐岩握紧黄铜剪刀走向地下室,发现那扇门再次被锁死,门缝里塞着一张泛黄的电影票:2003年7月15日《午夜凶铃》,座位号正是7排7号。
第四章:血色真相
午夜的钟声从远处传来,徐岩站在1号厅第七排座位前,发现7号椅子的绒布套被人割开,露出下面刻满符文的木质扶手。座椅下方粘着干涸的血迹和几缕长发。
放映机自动启动的瞬间,整个影厅的温度骤降。银幕上出现徐雯被绑在相同座位上的画面,她的手腕正在流血,身下的胶卷盒逐渐被染红。镜头拉远,显示整个影厅坐满了模糊的人影,每个"观众"的脸都是腐烂状态。
"救...我..."徐雯的影像突然转向镜头,她的眼球诡异地追随着徐岩在现实影厅里的移动轨迹。徐岩冲向银幕时,画面切换成二十年前的场景:年轻的周师傅正在给昏迷的林小荷注射某种药物,而站在他身旁的助手赫然是年轻时的现任影院老板。
胶片突然卡住,银幕上的画面定格在助手转身的瞬间——那人脖子上挂着的玉坠与徐雯常年佩戴的一模一样。徐岩想起徐雯曾经说过,这家影院是她"家族产业"。
地下室方向传来徐雯撕心裂肺的尖叫。徐岩抄起消防斧劈开座椅,在夹层里发现一沓泛黄的病历——所有在"特别放映"中失踪的患者,都曾在周师傅负责的精神疗养院里接受过额叶切除手术。最后一份病历属于林小荷,手术日期正是她失踪当天。
当徐岩冲进地下室,眼前的景象让他僵在原地:徐雯被绑在放映椅上,手腕伤口滴落的血液汇入地板的凹槽,形成与座椅上相同的符文。周师傅的尸体立在角落,被铁丝固定成站姿,腐烂的手指搭在放映按钮上。
"终于凑齐七个了。"徐雯突然抬头微笑,她的瞳孔变成了胶片般的银灰色。墙壁上的照片无风自动,七张不同年份的"特殊场次"票根悬浮在空中,燃烧后化为灰烬落在血液符文上。
整个影院开始震动,所有银幕同时亮起,显示出一排排坐满"观众"的影厅。徐岩终于明白那些黏液的真面目——是融化的胶片混合着观众的脑组织。黄铜剪刀突然发烫,他低头看见刃口浮现出林小荷扭曲的面容。
"真正的电影正要开始。"徐雯的声音变成多重混响。徐岩在最后一刻将剪刀刺向中央银幕,整个空间像破损的胶片般撕裂。当他再次睁眼,发现自己坐在1号厅7排7座,手里捏着今天的电影票——片名是《金色影院》,主演名单里赫然列着所有失踪者的名字。
片尾字幕升起时,空荡的影厅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徐岩转头看见六个模糊的身影坐在前几排,而7排6号的座位上,静静放着一盒标有他名字的胶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