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选:“噗通”极轻的声音,像一只调皮的鱼儿“咕噜噜”的冒了个泡,又甩着尾巴自顾自的游走了。
男孩子若有所思的盯着清亮的水面,似乎想知道躺在池底的硬币,哪一个是属于他的。不过,他看着女孩子就笑了起来,温和的、羞涩的“其实,我很想知道哪枚硬币是我的,但是这样也很好,因为未知所以充满了期待!”
女孩子的目光一闪,随即笑着点点头“充满了期待,便是充满了希望,没有什么比希望更美妙的事情了!”
不断翻涌的喷泉,携着晶莹剔透的泡沫四处飞溅,空气里清凉的气息似乎散发着冰激凌的甜蜜味道。
时间的河流戛然而止,锐利的光芒结成霜色的弧度悬挂着云望川,它钟摆似的小幅度摇荡,生出无数幻影。
麻木、错愕、喜悦、绝望的表情凝成一层膜,牢牢的附在人们的脸上,如同面具如同盔甲。
林疏朗听见了细细的风声,似乎吹落了一滴水,在耳边轻吟出微凉温软的气息。
一瞬间,天空的灰暗被荡涤干净,蓝汪汪的颜色衬着绵羊似的云朵,似乎要从天际倾泻而出。
幽深的水面澄澈透明,毫无瑕疵的倒映着天空的模样。
林疏朗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纵是良辰美景,只有一人欣赏,未免孤单可惜。
一点素白蓦然出现在他眼前,他猛的抬头,乌发丽颜的女子一身雪白长裙,仿佛是剪裁了云朵做成的。
她微微笑着,纯粹而干净,世界骤然明亮了起来,白茫茫的一片温暖而宁静。
楚柏睁开眼睛,湖水完全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黑暗深坑,云望川孤零零的扎在坑底微微颤动,如同一截枯枝朽木。
雨梨灰白着脸色“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夜雾眠抿起唇角,他沉郁的目光牢牢的钉在坑底的云望川上“我们先离开这里……”
耳畔充斥着喧闹声,巨大却不扰人,风中传来阳光的热度,熨帖而舒适,这是哪里?
林疏朗睁开眼睛,愕然发现自己竟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不可置信的四下张望,周遭是林立的高楼大厦,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细碎的阳光从楼宇的缝隙中投射下来,形成斑驳不一的光点。
林疏朗站在这熟悉又陌生的街道,只觉得失去了所有的方向,一阵阵乏力感席卷了全身。
人潮汹涌,形色匆匆,他却失去了方向,枯站在原地。
鼻尖一缕湿润的水汽似乎是被阳光晒暖,带着淡淡温软的气息。
轻巧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仿佛猫咪般优雅迷人。
“林疏朗,你是在等我吗?”平和而冷静的女声透着不易察觉的喜悦,林疏朗的身体为之一震。
他缓缓的转身,仿佛不敢相信,仿佛期待已久,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仿佛原来如此。
明明是简单到普通的白色长裙,却像是盛着月色般轻盈晶亮,夜色似的长发在脑后束好,仿佛是一匹无暇的绸缎。
林疏朗静默了一瞬“嗯,我在等你,等你好久了!”
初玖的目光如同四月晴朗的天空明澈净透“谢谢,谢谢你愿意等我。”
初玖伸出素白的手“林疏朗,我们一起……”他果断的伸出手,截断了所有的犹疑。
林疏朗和初玖如普通人一样,相伴着逛街游玩。他和她手牵手,穿过琳琅满目的商场,光滑如镜的橱窗印着他们的影子,轻盈如梦。
男孩子把一顶红色的帽子戴在女孩子的头上,帽子一侧饰有珍珠纽扣,纽扣下方配有一根长长的羽毛,侧面看过去,戴着帽子的女孩如同一位高贵的异族公主,她轻轻提起裙角,优雅的施礼。
男孩子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不可自抑的笑了起来。
他们来到一个巨大的喷泉下,看见水池里堆满了亮晶晶的硬币。
不时有人向里面扔硬币许愿望,欢声笑语不间断。女孩子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枚硬币笑着递给男孩子“许一个愿望吧,感觉很灵验的!”
男孩子用黑色的瞳仁定定的望着女孩子,似乎想看见什么,又或许是想确认什么,他动了动嘴唇,最后接过硬币笑呵呵的对女孩子说“好啊,那我就许一个愿望吧!”
男孩子伸出右手虚握成拳,大拇指抵在食指第二关节处,形成了一个浅浅的窝,硬币安放在此处,如同一只乖巧玲珑的小鸟。
指尖轻挑,晶亮的圆形硬币,扑腾着隐形的翅膀,腾空而起。
“噗通”极轻的声音,像一只调皮的鱼儿“咕噜噜”的冒了个泡,又甩着尾巴自顾自的游走了。
男孩子若有所思的盯着清亮的水面,似乎想知道躺在池底的硬币,哪一个是属于他的。不过,他看着女孩子就笑了起来,温和的、羞涩的“其实,我很想知道哪枚硬币是我的,但是这样也很好,因为未知所以充满了期待!”
女孩子的目光一闪,随即笑着点点头“充满了期待,便是充满了希望,没有什么比希望更美妙的事情了!”
不断翻涌的喷泉,携着晶莹剔透的泡沫四处飞溅,空气里清凉的气息似乎散发着冰激凌的甜蜜味道。
男孩子微笑着拉过女孩子的手,轻声细语道“我们接下来去哪里玩?”女孩子眉眼弯弯如月牙“哪里都好,哪里都好玩!”
阳光酥软,清风徐来,游乐园里欢声笑语不断。
他和她坐在旋转木马里来来回回,兜兜转转。她的长发随风飘扬,轻轻的拂过他的脸颊,有水的味道在鼻尖弥散。
疾速前进的过山车,载着一路高声尖叫驶向未知的远方,他却因为掌心里的温软而心平气和,安然自在。
巨人似的摩天轮,耸立如小小的孤山,一节节车厢分隔出独立的空间,它们漂浮在空气中,像是方形的气泡。
林疏朗和初玖相对而坐,她望向窗外,他望着她。随着车厢的不断攀升,薄荷色的光芒渐渐变成了烟紫色,她被一片绮丽的颜色晕染成飘忽不定的梦。
他想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更不想打破现在的宁静。
初玖琥珀色的瞳仁似乎染着浅淡的绯色,朦胧而神秘,如同一片深沉的大海,林疏朗沉溺其中,无知无觉。
“林疏朗……”
“嗯……”
“我们去看电影,如何?”
林疏朗眉尾一挑,他记得自己也曾邀请过初玖看电影,不过,当时他们没有看成。
或许,今天便是故事的结尾,这样古怪的念头如流星一般在脑海中炸裂,疲乏的凉意潮水似的漫了上来。
恍然之间,车厢似乎一升一沉,周围的空间旷了起来,连带着天色都被稀释的黯淡了起来。
无数细小的颗粒如同飞舞的流萤涌入视线,它们排列整齐有序,如同平静无风的湖面,却又让人疑心下面早已是暗潮涌动。光影交错,明暗朦胧,形成了奇异的画面。
林疏朗身处在一片空旷的黑暗中,借着些微“屏幕”上的光亮,他看向初玖,她细软的腰肢挺拔如孤松,柔顺的长发从肩头流泄而下,雪白的面孔正对着“屏幕”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她淡红色的唇角抿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随即她开口道“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林疏朗!”
她没有等他的回复,便自顾自的讲了下去“从前,有一个女人被一个男人唤醒了,她便跟着这个男人走了很远的路,看了很多的风景,见了很多的人,后来,这个男人一剑结果了这个女人的性命。她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这个男人,但是似乎只有一点点的喜欢。”
初玖顿了顿,“屏幕”上印着模糊的身影,似乎藏进了云里雾里,让人看不清楚。
“当然,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那个男人也不一般,他的后代亦强大非常人。而我,便是这个女人的后代,或者说我的一部分来自于那个女人。”
这不是一个波澜壮阔引人入胜的故事,而初玖的平铺直叙更让人觉得枯燥乏味。
黑暗中的林疏朗沉默不语,他只觉得故事里的每一个字都化作了节节相扣的锁链把他牢牢套住。
“然后呢,我想知道故事的结尾!”林疏朗伸手轻轻的握住了初玖的手,模糊不清的黑暗,感觉到初玖并没有拒绝,他终于握紧了她的手。
静默了一瞬“我不知道!”初玖平静的答道“但是,我想和你道别,认真的仔细的道别!”她琥珀色的瞳仁,在暗处如星星般闪闪发亮。
林疏朗用力握紧她的手坚定的说道“认真道别的人,一定会再次相见,因为来得及道别就说明缘分未尽。”
黑暗中谁的心跳声“咚……咚……咚……”
细微的力量从掌心下传来,愈发坚定强大,初玖握住了林疏朗的手,温凉的柔软的。
林疏朗惊喜的看向初玖,不知何时,她的一袭白衣浸染红色,鲜艳热烈如火焰,她的笑容却纯净如初雪。
“初玖……”林疏朗的意识陷进一片黑暗中。
微苦清甜的茶香细细传来,光亮照透薄薄的眼皮,不刺目却无法继续安然沉睡。
林疏朗猛的睁开眼睛,楚柏平板的面容不见一丝情绪,面前的金丝皇菊已然冷掉,徒留花朵兀自绽放。
林疏朗张口欲问,只觉得掌间有异物硌手,他松开拳头,一枚精致的原木色铃铛静静的栖于他的掌纹上,中间含着一粒小小的红色珠子。
与此同时,未知的远方,沉睡多日的小姐终于醒了过来,她琥珀色的瞳仁中有淡淡的红色流光一闪而过。
云望川剑柄上的碧落早已失去了水滴形的结构且布满了细密的裂痕,而现在那些裂痕终于不再加深生长了。
夜雾眠抬头看着寒意凌冽的云望川,笑容晦涩而艰难。
春夏秋冬,四季流转。
林疏朗学习生活工作,规律而平静,似乎在很久以前他就找好了自己的轨迹,从此坚定不移的运转下去,如同一颗小行星。
韩浩曾打趣他不食人间烟火,乏味的可以,没有那个女孩子可以受得了。林疏朗对此只能耸耸肩,如果让他像韩浩那样生活的“丰富多彩”才真的要了他的命。
偶尔,他会去楚柏开的花店逛逛,有时也会在那里遇见雨梨。
生活依旧是老样子,但似乎每天又都不一样。
他在学校选修了游泳课,课余也会去游泳馆游泳,他喜欢在水中畅游的感觉,辽阔的自在,无边的自由。
午后的阳光温热而充足,林疏朗在水中舒展着身体,有风拂过他的耳畔,微痒且清凉“林疏朗……”
模糊的女声,听的不甚清晰,他从水中冒了出来,四下张望,稀疏的人群,来往不断。
他晃晃头,慢悠悠的划到岸边,甩去额角水渍,一道被阳光拉伸的纤长的身影印入眼帘。
他抬头去看,一对琥珀色瞳仁正定定的看着他,晶莹剔透,满含笑意。许久不曾响起的声音在耳畔轻轻吟唱,那是来自千里音的召唤。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