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实不相瞒，俺最初的寒假计划是实习+备考初会+恶补英语。

谁曾想家附近的法院不接收私人申请的实习生，怒发朋友圈吐槽的我，本打算安安心心在家搞（dang）学（mi）习（chong）。

然鹅，偶然的某一天跟朋友聊天。

前台？有意思诶。

寒假在家，基本不出门，原本为了实习带回来的一堆衣服也派不上用场。学习之余，干脆去赚点小钱，顺带体验一把生活。想起俺亲姐之前断断续续做过的短期兼职，往往就是十来天，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于是，起了兼职的念头。

但轻松的工作毕竟可遇不可求，我没抱太大希望，发完信息便抛之脑后。

2

21日傍晚。

正当我在新浪微博冲浪吃瓜时，俺亲姐发来了这么一条信息。

龙岗天虹？那离家就公交十分钟的距离。

一天140，工资现结。看起来还挺高。

本着问问不吃亏的想法拨了号码。

一番交流之后了解到：

每周五六日三天，工作时间是12：30 - 21：30，中途休息一小时，

工作内容是在超市收银台旁卖酸奶，偶尔需要叫卖。

工资现结，一天140，八小时，也就是17.5一小时。

龙岗天虹，离家就十分钟公交的距离。

电话那头的人，说话挺温柔，年龄应该不大。听到我说没有商场促销叫卖经验后，还表示“我会教你，很简单的，认真学很快就能上手”、“大学生假期出来积累一些经验也好”。

综上所述，很香。

3

22日，工作第一天。

睡到十点多，匆匆忙忙地吃了饭，12：00出门，12：20就到了商场二楼收银台旁。

拨了昨天的号码。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红色工服外套系着黑色围裙的姐姐找到了我。

她带着我下楼，去仓库取小冰箱。冰箱不大，是常见的卖冰淇淋冰箱的二分之一。

一番擦洗后，推着冰箱回到二楼收银台旁。从商场里拿了酸奶放进去，还有一些用袋子装好的冰块，制造低温环境。

这时候真正雇用我的陈姐来了，一边道歉说来迟了一边拿来一条干净的围裙让我系上，把一些酸奶在冰箱上摆好，从超市里扯了塑料袋，教我怎么把它弄成直直的一条，整整齐齐地放在方方的袋子里。

最后告诉我酸奶“九块九三瓶”后，她就进了商场去整理货物，留我一个人站在冰箱旁开始工作。

说实在的，有些尴尬。

我所在的空地只有我和冰箱。前方是收银台，后方是“周黑鸭”和卖关东煮的铺子，右边是一个小小的服装店和两条通道，左边是通道通往美食城和下楼的楼梯。

总而言之，是来来往往人流的中心。

而我，还得扯开嗓子叫卖。破天荒第一次，我有点慌张。

一个下午就干站着，人来人往的没好意思嚎，有人靠近询问就积极推销，没人靠近就绕着冰箱晃来晃去，或者背着手发呆。有些无聊。

又担心销量不好会被说工作不认真，只能时不时摆摆酸奶，整整袋子，假装忙碌着没空叫卖。心情却莫名压抑。

偶尔过来看看的陈姐许是看出了我的尴尬，跟我说“不要害羞，大胆喊啊，这是你的主场，把东西卖出去才是硬道理”。

说完还示范给我看：冲着收银台的顾客大喊“蒙牛优益C特大优惠，九块九三瓶九块九三瓶，要买要快哦”。

“收银台的顾客很多不知道我们这个促销活动的，要喊一喊让他们知道”，她一边摆放冰箱上的酸奶，让它们看起来整齐些，一边开口“我之前招的那个小妹也是，一开始不太敢叫卖，不过听话肯学后来学会了销量很不错呢，所以没关系的，慢慢学嘛，学会了也算是自己的经验，毕竟人不可能一辈子打工，以后自己当老板的话就需要学会销售嘛。哪像我们当时没人教，都是自己摸索出来的”。

我认真听着，心里想的却是“可我以后肯定不需要卖东西呀”。是的，虽然才刚刚开始法学生涯，可我已经打算一辈子做法律人，从事与法律有关的工作了。因为在短短一年半里，从高考填志愿时坚持学法到已经学习了九门专业课的今天，我越来越喜欢法学这门学科。

不过这并不影响我努力学习做好这份工作，挑战新鲜事物是一件困难的事，但如果能成功的话，也会成就感满满。

再者，优秀的人，应该拥有强悍的学习能力。

最后，叫卖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在其位谋其事”，能卖出东西就是一件“厉害的事”。

4

吃完晚饭回来，便大胆了些，敢张口喊两嗓子，虽然声音不大。

心情也放松了一些，自我安慰地想：我努力去做，销量不好被炒就被了，反正也不缺钱，就回家葛优瘫吧。

这么想着，倒也在无聊和压抑中找出点乐趣来。

遇到一个有趣的小哥哥，应该同我差不多大，从收银台走到摊位前。瞅了瞅“9.9元三瓶”的牌子，跟身后的母亲撒娇说“想喝”，阿姨笑着说“你想喝就买”。

小哥哥挑了口味之后让母亲付账，看我拿着袋子，还帮忙把酸奶放进袋子里。突然瞟到其他口味的，又笑嘻嘻地问“能不能把这包装里的原味换一瓶西柚味的呀”。看我点头后，笑开了花，自己麻溜地换了重新装进袋子，走之前笑着说了“谢谢”。我略微慌张地回了句“再见”，他还跟我挥了挥手。

不怪我不够稳重，实在是小哥哥眼睛亮亮的，笑起来太好看啦，言语里又完全没有“上帝“的架子，让我也忍不住跳脱起来。跳脱之后，又有点羞涩地紧张，才词不达意地说了“再见”而不是“不用谢”。

看到一对父女，父亲蹲下来帮小女孩整理口罩，认真地把口罩带子绕过耳朵，上下拉齐。整理好后，小女孩扑进父亲怀里。

很简单的一幕，却打动我。

首先是小女孩戴的是儿童专用口罩，大小正合适。看似平常的做法，却显得用心。我看过很多小朋友戴着普通的蓝色成人口罩，因为口罩太大，要么没有遮住鼻子，要么将带子交叉再绕过耳朵，使得脸颊与口罩之间存在缝隙，防范效果甚微。

其次，这位父亲看起来很年轻，瘦瘦高高的，带着眼镜，背着双肩包，像极了小何（何运晨）。他帮小女孩戴口罩的动作，笨拙而又小心翼翼。

最后，小女孩一下扑进父亲怀里，充满依赖感的动作，让我觉得他们的关系一定很好。

忍不住想象少年感的小何成为父亲的样子，想想就觉得难过又美好。难过是少年成为父亲后，好像就很难再是少年；美好是少年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变得更加有责任和担当。

不过，也可能是兄妹，但我第一直觉是父女，说不上来为什么，也许是最后那个充满依赖的动作。

5

工作第二天，发现空地上多了两家摊位，一家卖手撕牛肉，一家卖饼干。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不仅给了我学习叫卖的机会，也让我的声音几乎淹没其中，不再清晰可闻。在气氛的感染下，我更加肆意了些。

中途被陈姐拉去超市冰柜旁，向来往的顾客介绍蒙牛的促销活动。超市里顾客不多，三五分钟才走来一个，又匆匆离开。百无聊赖的我，在冰柜前踱步来踱步去，半小时恍如一整天。幸好，很快我又被召唤回了摊位。

由此，我再也不觉得摊位卖酸奶无聊了。毕竟，摊位前有来来往往的人可以观察，附近还有其他摊位的人可以聊聊天。

比起忙碌，无聊更让我害怕。

6

工作第三天，我已经不再害羞，可以扯着嗓子大胆叫卖了。显而易见地，销售量大了很多，无聊的时间变少了。

卖饼干的摊位守候人从一位阿姨变成了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小姐姐。

小姐姐全程一个人，没人出面跟她对接。自己去仓库里拉货，自己跟收银台交涉买单，自己摆好货品，还得自己去找围裙，自己拍上班照。甚至傍晚一小时的休息时间，也没人前来替她，还是我帮她盯着摊位。没人教她怎么叫卖，所以在那一天里她几乎是默默地站在摊位前。

饼干的优惠本身就不大，买的人少，又没有叫卖。理所当然地，销量一般。听到她和隔壁卖手撕牛肉的阿姨聊天，说她只做一天，工资是150。

比我高，而且只做一天，没有销售压力。

挺好的。

但我很庆幸，我找到的是这份工作。

每天来到的时候，货物已经摆好，不需要我跟商场交涉，承担风险。每次吃饭时间，陈姐或另一个姐姐会过来替我。陈姐会教我一些销售技巧，在最开始就跟我说过“要小心算账，确定微信或支付宝收款成功哦，但如果真算错了也没关系，我都没让工作的人倒贴过钱，都是我自己补上去的”。

所以，真就除了站八个小时很累，偶尔有点无聊，还有些责任心促使的销售压力外，没什么可挑剔的地方。

7

从小，我就懒得打工，对金钱兴致缺缺。在身边的朋友和哥哥姐姐都嚷着要去做暑假工寒假工的时候，我每次都以“我不缺钱”为由宅在家里当米虫。

初高中的时候，学业繁重，难得放假只想在家好好休息，顺便看看书，坚信时间更值得投资在学习上。

上了大学，就更是如此，每每想到出门兼职要耽误学习时间，我就觉得肉疼。

不过大学第一个寒假，没想着实习，就在学校老师的推荐下，去给他亲戚家的初三小孩补课，包吃包住十二天拿了3200+。因为疫情，才没再继续。

第一次住别人家，着实不适应，要不是薪资可观，我真坚持不下来。

去年六月，给妈妈朋友的工厂做散工，一天八小时，一小时16元。去了三四次，后来为了准备开学考试，也没再去过。

即使到现在，我也还在纠结：一方面觉得不是纯体力性劳动，去锻炼锻炼接触社会，免得每天闷在家里；而且光学习，也会因为没有紧迫感而浪费很多时间，多个出门的活动，有助于提高效率。

另一方面，工作期间完全没法学习，即使不用工作的四天，也因为工作完要好好放松而没法沉下心来学习；工作时认真工作，休息时好好学习，对我来说好像有些难度。所以总害怕，自己在需要学习的时候去打工，是目光短浅。

没想出个结论。

明天又要去打工啦，虽然懒性上头，总会想“要不算了吧”。但还是再坚持坚持吧，努力平衡二者之间的关系，做到有效协调。

毕竟，有钱真香。

想起高二语文老师说的那句话“你的活动永远会膨胀，直到占满你所有的时间”（出自麦肯锡）。

诶，但如果能实习，就不用这么纠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