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有天才之前

在提笔之前此篇演讲本是读过许多遍的,奈何本人愚钝,久未读懂其中深意,偶然有了些许思绪,恕冒昧写下自己的几句拙见。

“我看现在许多人对于文艺界的要求的呼声之中,要求天才的产生也可以算是很盛大的了,这显然可以反证两件事:一是中国现在没有一个天才,二是大家对于现在的艺术的厌薄。天才究竟有没有?也许有着罢,然而我们和别人都没有见。倘使据了见闻,就可以说没有;不但天才,还有使天才得以生长的民众。”

稍查资料,演讲的时间大抵是一九二四年一月十七日鲁迅先生在北京师范大学附属中学校友会讲。虽是时间线本是无关紧要,但倘深究历史北京或可读懂其中些许深意。我虽不甚了解近代史,却也依稀知道此时年景,国内已然是军阀割据民不聊生,北洋军政府几易其主,前一年也就是1923年新文化运动也由于各种原因戛然而止。彼时对于文艺或者其他方面的天才,是极其稀少的,社会对于所谓“天才”呼声甚高,与其说是渴求“天才”,个人理解不过是能够为民族国家挺身而出,能够为些许光亮不屑奋斗的。天才固然重要,但最后一句我却以为是本篇演讲的核心,要想有天才的诞生,首先要有能使天才得以成长的环境。

稍加思索即使如现在,比起百年之前已经很注重教育了,各种素质教育蓬勃发展,但是如何看待先生所言:“天才并不是自生自长在深林荒野里的怪物,是由可以使天才生长的民众产生,长育出来的,所以没有这种民众,就没有天才。”稍有良心培养教育者,无不希望自己的子女,亦或是受教育者,出现些许天才,不论是出于师者人心,还是生物的繁衍与进化,亦或是满腔热枕。然而愈是渴求,却是愈发打压。孩童的想象力无疑是异常丰富的,看见天边的彩虹,能联想到那是上天赐予世界的礼物,看见雨水能联想到是滴落的珍珠,看见点点繁星能联想到是逝去的人们的爱抚…随着我们逐渐成长,知识和阅历自然是儿时不能及的,然而“童心”却也逐渐离我们远去。我们不再苛求那些自己认为虚无缥缈的梦想,和不切实际的想法,却也逐渐将自己的看法代入孩子,孩童之时想着自己为父母绝不如此专制暴躁,不会如此打压天性,到了自己却愈发如此。

“有一回拿破仑过Alps山,说,“我比Alps山还要高!”这何等英伟,然而不要忘记他后面跟着许多兵;倘没有兵,那只有被山那面的敌人捉住或者赶回,他的举动,言语,都离了英雄的界线,要归入疯子一类了。所以我想,在要求天才的产生之前,应该先要求可以使天才生长的民众。——譬如想有乔木,想看好花,一定要有好土;没有土,便没有花木了;所以土实在较花木还重要。花木非有土不可,正同拿破仑非有好兵不可一样。”Alps山这段至少是我所学的课本,已然将其收录其中讲诉人民是历史的创造者,再此也不多做叙述。全段的本意或许确有此意,然而我却因为真正的精髓在于其后,土和花木关系的论述,也许先生只是想通过拿破仑举例,以此后的兵,去描绘环境对于天才的重要性。稍读历史或研习军事,在西方世界拿破仑必然是所说的“天才”这一类,各类军事战术谋略都是很大的革新,几乎是法兰西军事顶峰时期。但以拿破仑为例,论述土壤,倘甚不了解历史背景,或只是单独读比Alps高,虽得出来的结论并非毫无道理,但总归是有些许片面。拿破仑的军事能力固然与自己的经历悟性教育,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然而谈及上文,虽有着极强的时代性,倘当时无法国大革命,也许也并不有“法兰西皇帝”。家庭的教育乃至于社会的环境都有着极强的影响,倘若拿破仑只是被一味打压否定,也许此后只是多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军人。

教育传统以及名人故事,多宣颂某某在各种逆境之中,以及各种冷笑家的嘲笑,在此不放弃自己的梦想,坚持不懈,终而成才开花。不少论点认为,教育如养花温室的花朵固然好看美丽,但终究不能抵挡狂风暴雨。诚然一味的溺爱是绝不可成才,活在自己的乌托邦以及周围虚构的温室大棚之中,纵然美丽盎然,但毫无生机。但我们所接受的,或者那些名人故事所宣扬的,无非是“苦难”,歌颂他们如何在虚无的环境之中找到自我,而毫不畏惧流言。这却何尝不是掉入另一个深渊而已,教育或如土壤,我们总是歌颂破石而出的花和树,赞叹他们如此顽强,继而感慨生命的真谛。这固然是一种美好的品德和生物进化的结晶,但我们却都忽视了,也许自己乃至于身边的种种,对于天才正如冰冷的水泥和坚硬的石头,让人固感压抑,即使想要出人头地,却也是要比健康的土壤付出更多的艰苦心血的。

我非否认此美好品德,任何事物的进步都需要历经艰难困苦,以及周围人和社会无形的压力。先生在文中提出“土实在较花木都重要。”社会只是呼吁天才的出现,倒不妨去看看精心在院中培育的花,天才许如院中的花,开的烂漫花香满径,稍有常识便知,种子或言子女本是无太多优劣之分的,而精心培育的土地,却总是比一般土壤更容易开花结果的。

“然而现在社会上的论调和趋势,一面固然要求天才,一面却要他灭亡,连预备的土也想扫尽。”此等言论虽已过去百年,倘初看略显唐突,诚然社会在进步,对于教育的关注,以及青年儿童的培养,是当时不能及的。可是社会却依然有此通病,学术界教育界无不在呼吁要求出现天才培养天才,可却碍于种种传统,却是无情的扼制天才。我绝非有攻击之意的,谈及前文我们只是忘却了自己身为孩童的情形了罢,较之自己曾厌恶反感的环境,等到自己如此却变本加厉了。中式父子或者师生大多都是压制的上级关系,而非平等,难免将自己的意愿强加于学生,我们当时深感痛恨却也后来和他们并无差别,其实先驱者本是容易变成绊脚石的。

“还有一样是恶意的批评。大家的要求批评家的出现,也由来已久了,到目下就出了许多批评家。可惜他们之中很有不少是不平家,不像批评家,作品才到面前,便恨恨地磨墨,立刻写出很高明的结论道,“唉,幼稚得很。中国要天才!”到后来,连并非批评家也这样叫喊了,他是听来的。其实即使天才,在生下来的时候的第一声啼哭,也和平常的儿童的一样,决不会就是一首好诗。因为幼稚,当头加以戕贼,也可以萎死的。我亲见几个作者,都被他们骂得寒噤了。那些作者大约自然不是天才,然而我的希望是便是常人也留着。”恶意的批评家此番虽已过去百余年,我们未曾得知之前的状况,所谓何物和人又何事。然而遵从语境理解,所谓的“批评家”不妨称之为现在的某些“文人”“教育者”,内涵立意丰富深刻,文笔流畅婉转直击人心,亦或是直抒胸臆满腔热枕,本是好的作品必含的某些品质。然而一味的要求所有的作品都含如此,未免些许偏颇激烈,任何事物的发展本质都是不可阻挡,就连这些所谓的批评家,想必第一篇文也未曾有如此深刻,然而却以天才的要求去束缚常人。我以为不妨试着“宽容”,天才也好文人也罢,无不都是从平常进而学习进步的,只是因为初次立意平常便横加扼杀指责,却是有些偏颇极端的。

“恶意的批评家在嫩苗的地上驰马,那当然是十分快意的事;然而遭殃的是嫩苗——平常的苗和天才的苗。幼稚对于老成,有如孩子对于老人,决没有什么耻辱;作品也一样,起初幼稚,不算耻辱的。因为倘不遭了戕贼,他就会生长,成熟,老成;独有老衰和腐败,倒是无药可救的事!我以为幼稚的人,或者老大的人,如有幼稚的心,就说幼稚的话,只为自己要说而说,说出之后,至多到印出之后,自己的事就完了,对于无论打着什么旗子的批评,都可以置之不理的!”站在某些高点对事物进行评价批评,本是很必要的反省,然而忘却了自己的曾经,转而站在如今的地位去批评诋毁,却是有些略加可憎招笑了。稍有良知的劝告批评,有时如暮夜的灯塔,是可以暂时照亮开辟新路的,亦或只是如殷殷劝告,规劝少走一些弯路的,然立意不同立场不同,转而只是轻描淡写辩解到,为后辈儿孙故。如此恶意的批评对当事者定然是异常快意,转而满足自己的虚荣快感,进而捧高自己;对于被批评者或者指教者,确实有如晴天霹雳,暴雨雷霆的。孩童之于父辈祖辈,做事风格思维方式自然是极大不同,社会阅历经历也相差甚多,却并无耻辱之说的;文章自然如此,作者的立意文笔初看或许幼稚,但比起高深的作品又何来某些批评家的如此敌意。倘若并无势必要将此扼杀在萌芽的批评家,作品或者作者本人都是会学习成长进步,文章自然也是如此,反倒是文章“腐败”“堕落”“封建”才是真正的无可救药的。所有的思想文笔作品,稍显幼稚也好,文笔拙劣也罢,大可直抒胸臆,大胆发表的,不过是自己的个人,而不必担心在意考虑那些恶意的批评的。

“就是在座的诸君,料来也十之九愿有天才的产生罢,然而情形是这样,不但产生天才难,单是有培养天才的泥土也难。我想,天才大半是天赋的;独有这培养天才的泥土,似乎大家都可以做。做土的功效,比要求天才还切近;否则,纵有成千成百的天才,也因为没有泥土,不能发达,要像一碟子绿豆芽。做土要扩大了精神,就是收纳新潮,脱离旧套,能够容纳,了解那将来产生的天才;又要不怕做小事业,就是能创作的自然是创作,否则翻译,介绍,欣赏,读,看,消闲都可以。以文艺来消闲,说来似乎有些可笑,但究竟较胜于戕贼他。”人们要求天才渴望天才呼喊天才的出现,却忘了能够供天才发展的土壤,却是也异常难以寻找的,天才也许大多都是有着某些天赋的,而良好的土壤却是所有人都可以做。“绿豆芽”或可比之于天才,群众大可比之于土壤,稍有常识便知欲使其发芽,必是需要精心培育的土壤和阳光雨露的。其后关于土壤必须的品质,我个人是异常喜欢,几经保存摘抄的,诚然事物的发展规律本是变化,而非永恒绝对的。

不论做什么事,不懂得那件事的情形,它的性质,它和它以外的事情的关联,就不知道那件事的规律,就不知道如何去做,就不能做好那件事。事物在变化,而我们本身自己的思想观念,都应当随着发展学习更新,逐渐离开自己的旧套,转而可以容纳那些新的思想观念,这才能有益于将来天才的出现成长。否则不分青红皂白,只是一棍子打死,固然会避免许多歧途,但却终究毫无任何进步发展。因为怕犯错而限制别人的步伐,这才是真正的孬种。而后几句现在看来或显冒昧,如今的社会文艺消遣已然很稀奇,绝大部分所谓“读书无用论”此起彼伏,诚然读书或者戏剧写作,是必不如打游戏打牌来的开心愉快的,然而总可以提升自己的。

“泥土和天才比,当然是不足齿数的,然而不是坚苦卓绝者,也怕不容易做;不过事在人为,比空等天赋的天才有把握。这一点,是泥土的伟大的地方,也是反有大希望的地方。而且也有报酬,譬如好花从泥土里出来,看的人固然欣然的赏鉴,泥土也可以欣然的赏鉴,正不必花卉自身,这才心旷神怡的——假如当作泥土也有灵魂的说。”结尾兴当是本篇的总结与希冀,与其渴望天才不妨试着先使自己成为泥土。

碍于本人学识浅薄,未曾深入研究过教育哲学诸类学科,只有这么几句空话,和略显唐突浅薄的解读,以此记录自己的某些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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