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2000年的五月初五,
是传统的端午节,
在西安南郊一所有名的理工科大学校园里,
突然一个炸雷般的消息,
惊得人们是目瞪口呆。
本校的一位叫王玉荣的老教授把他的老伴和孙子给杀了。
不会吧,
这怎么可能呢?
唉呀,
是真的,
听说公安局已经把两具尸体和自杀没死的王教授给弄走了。
这天中午下班,
提着端午节粽子,
糖糕和绿豆糕的教职员工们,
他们回到大学南村家属区时,
从一号楼前簇拥的人群中那窃窃私语和惊魂未定的目光里,
证实了传言是千真万确的。
而最早目睹这幕惨剧的就是王玉荣老教授的儿媳淑英。
儿媳淑英是到公公婆婆家来看望儿子王晶的,
就在三天前,
16岁的王晶被爷爷强行的接到了这儿,
为的就是对这个唯一的孙子的学业进行监督。
去年秋天,
王晶没有考上重点高中,
令堂堂的大学教授王玉荣是痛心疾首。
他并不责怪心爱的孙子,
他坚信孙子的血液和脑髓中有着自己绝对优秀的遗传基因,
没有怪孙子的。
他就严厉地斥责了当工人的儿子和儿媳教子无方,
他要亲近大学教授的智力和底蕴,
像当年带研究生那样使这个孙子变渣为刚,
他想让孙子在这个竞争激烈的人世间将来有一块立足之地。
所以说是强行接回并不为过。
因为儿子新生儿媳淑英,
还有老伴儿孙安秀,
连同孙子王晶本人对此都是不苟同,
这是对于他的偏执和威严,
谁也不敢硬扛。
于是,
就在王玉荣教授第三次登门要人时,
终于像是押解少年犯一样,
把一脸不乐意的孙子连同一大堆学习参考资料,
统统的带回了自己家中。
作为母亲的淑英心疼自己的独子,
不过他也知道,
婆婆退休之后又是返聘回总务科上班,
顾不得给孩子做饭。
公公虽已退休,
但是科研教学的专家对李家做饭却完全是门外汉,
也不知道儿子这几天能否吃饱吃好,
他就放心不下。
正好这天是一年一度的端午节,
他就特意在单位里请了半天的假,
买了过节的食品就赶了过来。
上午9:40,
苏英敲响了公婆家的房门,
可是却没人应声,
于是他就掏出了自留的钥匙,
开了房门,
平静地走了进去。
可突然间,
他就发出了一声悲痛欲绝的哭喊声,
因为此时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副惨不忍睹的景象。
大卧室里,
66岁的婆婆孙安秀,
她的头颅是四分五裂,
床头和凉席上也是溅满了沾着花白头发的血迹和脑浆,
小卧室中裹着毛巾被的16岁少年王晶的头部也是被砸得分不出五官,
书房里,
满头白发的老教授王玉荣也是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
还有凝结着黑紫色血斑的斧头,
刀片和插在墙角插座中的两根塑料电线,
向人们无言地讲述着这桩惨绝人寰的血案。
在陕西武警总队医院的急救室里,
插着氧气管,
输血管,
输液管的王玉荣,
他逐渐的清醒了过来,
他那急骤起伏的胸膛也是趋于平缓。
这是她的泪水,
却沿着眼角缓缓流下,
嘴唇也是艰难而微弱地吐露着一个孤单的字。
啊,
妈妈。
负责监护的侦察员侧耳倾听,
终于听懂了,
他是在呼唤母亲。
原来他有一个95岁高龄的母亲,
也就是为了至亲至爱的母亲,
他不惜舍弃自己的一切,
甚至甘愿沦为杀妻徒孙的凶手。
时间我们回到很久很久之前,
老教授王玉荣在八岁那年,
和两个妹妹跟随父母从扬州江都县迁到了陕西省宝鸡市落了户。
就在王玉荣小学毕业的前夕,
他的父亲瘫痪了,
几年之后就撒手西去,
一家七口的重担就压在了目不识丁的母亲的肩膀上。
母亲卖麻花,
卖茶叶蛋,
卖洗脸水,
卖大碗茶,
他是咬着牙,
忍着泪让儿子继续学业。
就这样,
王玉荣在慈母血汗的哺育之下,
读完了初中,
高中,
最后又是考上了大学。
刚上大学二年级,
母亲就急于为他操办婚事,
王玉荣虽然不太乐意吧,
但是也没有反对,
他不想违背他母亲的意愿。
那个时候实行早婚,
有不少还在读初中的学生就已经当上了丈夫,
有的已经是孩子的父亲了。
何况王玉荣已经21岁,
他的妻子孙安秀比他小一岁,
同是客居宝鸡的江都老乡,
两家的长辈是世交。
只是吧,
虽然秀只是小学毕业,
要知道小学比大学可是要差的好一大截呢。
但是王玉荣没有什么理由挑剔唉。
只是吧,
这桩由母亲包办的婚姻,
既没有给他带来太多的欢乐,
也没有给他带来太多的痛苦。
一年之后,
妻子孙安秀给他生下了一个男孩儿。
而王玉荣呢?
品学兼优的他大学毕业之后就留校任教了。
第一次领到工资啊,
他首先想到的便是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
就马上到邮局将工资的一半寄给了母亲,
妻子孙安秀对此并不介意,
可再到后来,
全国工资普调之后,
他仍然像铁律一样寄出工资的1/2。
只是这事吧,
爱情已经没了新鲜感了,
而且他已经是一儿两女的五口之家了,
失望和不满就逐渐的在妻子的心头郁结,
柔和的话语也变得生硬刻薄起来,
他们夫妻二人吵架时有发生。
又是一年后。
王玉荣在学校里是科研方面出类拔萃,
是全校的业务尖子,
而出国留洋可以说是对任何一个时期的知识分子都是有着巨大的诱惑力。
王玉荣在出国留学期间,
母亲从宝鸡就搬到了咸阳来住,
帮助照看孙子,
做点家务,
同时也与儿媳做伴,
彼此照应。
但是好景不长,
两个女人共处不久就发生了矛盾。
妻子孙安秀,
她是个个性极强,
不善克制容忍的外向型女人,
由吵到骂,
最后又是发展到了剑拔弩张,
到最后甚至是撕扯抓挠亲友,
学校领导都是劝阻无效。
十月份的一天,
那天王玉荣从实验室里刚出来,
同学就交给了他一封信,
拆开一看,
就是一缕花白的长发。
母亲在信中哭诉,
说这是儿媳从他头上揪下来的。
王玉荣是悲痛欲绝,
他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能,
最孤独,
最不幸的人。
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妻子孙安秀所有的来信,
一封封的撕碎了。
也就是从这天之后,
凡是孙安秀的来信,
他看也不看就全部的撕碎扔掉。
并且,
在国外的他再也不给孙安秀写一封信了。
这年的夏天,
学满六年的王玉荣毕业回国,
他拿到的是傅博士学位。
如果没有那么多来自家庭的痛苦和干扰的话,
他取得博士学位应该也是游刃有余的,
可此时的他是归心似箭,
焦灼地想要见到阔别的母亲,
可是她又欲行又止,
因为他不想见到那个所谓的妻子。
六年的变迁着实巨大,
他所在的大学已经从咸阳迁至了西安,
并且改了校名,
他的妻子孙安秀也是被照顾调进了这个大学的总务部门工作。
在王玉龙看来,
他俩的夫妻关系已经是名存实亡。
他回来之后,
像孙安秀说的第一件事就是离婚。
孙秀先是愣了半天,
接着又是痛骂丈夫坏了良心,
自己六年含辛茹苦撑起这个家,
养大三个儿女,
今天你要卸磨杀驴了,
她就骂丈夫是在国外勾搭上了漂亮娘们,
要学千古唾骂的陈世美,
并表示他要到系上,
到党委去揭发他,
让全学校的教职工和家属评评这个理,
认清他王玉荣的丑恶灵魂。
见妻子这样的不依不饶,
王玉荣就胆怯了,
况且离婚这样的事儿,
母亲也不同意,
他和儿媳不合是事实,
但是他老人家却并不愿意看到儿子妻离子散,
于是此事他便再也没有提及。
只是吧,
王玉荣在自己家里得不到温暖,
他就把所有的精力都是投入到了教学和科研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