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男孩,她是个女孩,而已。
我需要每天清晨的一个笑脸,她需要每天深夜的一声再见,而已。
她给我她的微笑,我给她我的问候。爱就是这般简单——如果这算是爱的话。我对她说,北国的阳光洋洋洒洒;她对我说,南国的细雨飘飘荡荡。于是我对细雨说,请不要再绵柔得让她心碎了。
临近睡眠,我听见了深夜中的哽咽,她说,她不想听见我说那一声再见。我知道她需要的是我的陪伴。我向我的城市告别,向我的长椅告别,第一时间奔赴她的世界。
我涉过江河,攀过山林,像洪流般狂热。我的热切抛下我先行包围了一切,如一张巨型蛛网,从我蔓延至她的居所,它可以感应到所有的变化,即使是最末梢的颤动。
我到了,带着一路风尘。
我没有忘记给她带去满满一捧北方的阳光。
在她的旁边躺下,我悄无声息,她侧身凝视着桌上的蜡烛。火光在气流的变幻中流走,忽明忽灭。我没有打扰她,我默默将手中的阳光慢慢傾在她的脸上。
她黯淡的目光中燃起了金色。
你来了,她说,带着期待已久的神色。那张干净的脸泛起了黄色。她闭上了眼。我可以听见她呼吸的声音,起伏不定。我在摸索中找到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里。我轻柔地用拇指摩挲她光滑的小指。
我能感受到她的悲伤,但不知来自何方。我不愿意去询问,她会更加忧伤。痛苦从来就不可以分享,只是平添烦恼。
我陪着她,她的头靠着我,在我的肩头睡熟了,我们一起等待着长夜褪去黑色露出金黄。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只一遍。
她用力地握紧我,坐了起来,看着我的脸,我只能看见她脸的轮廓。她告诉我,在曙光初现时她就要离去。到哪里?我并不知道。我能听出她语气中的决绝,我不能阻拦任何她的抉择。
将脸埋进她的头发,我嗅到了属于她的芬芳。
她将环绕在手上的真丝取下,放在木匣子里给了我,说,它会代替我陪在你身边。我把匣子轻轻地放好。
她走了,在我熟睡之际。我醒来,脸上依旧是她未干的泪水,我的唇上留下了她的红色。蜡烛燃尽了最后一滴血液,残喘着飘出一阵白雾。
我打开匣子,拿出丝带攥在手中。有一缕香气正在逃窜,从我的手中蔓延至我的颈、腹,香气弥漫在我的身体。我沉醉其中无法看清自己。我的身体变得透明,皮肤表面泛起了淡蓝色的火,那火焰在我的身体里肆无忌惮的燃烧。
我将丝带放了回去,肤下幽火变为了点点星光。我不要再受到她的煎熬,我逃离了这里,把匣子放在了桌上。香气却与我同行。
我回到我的城市,坐上了我的长椅。我的时间却留滞在那里。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一遍又一遍。
我的心在那里丢失。永远与她在一起。
我从未真正踏上归途。我从未与她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