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万科滑雪场的路上,有6幢十分威武的大棚,很醒目的条幅上写着“丹东99草莓”。
第一次吃到丹东草莓,还是爸的朋友,长春电影制片厂著名剧作家金德顺老师的儿子给送来的。
我和金儿子认识的时候,他是省报记者,工作之余闲聊竟然聊出了父辈的交集和友情。
那时候爸首次“触电”,从话剧编剧第一次触碰电影剧本。金德顺老师是爸这个本子的编辑,他们一起在长影的小白楼改剧本。记得剧本讲的是中日关系,主人公一个日本太太一个中国媳妇,按照现在的眼光看,爸也是挺敢写的。如果写点“手撕鬼子”,或许真能成,但是他偏偏写了普通人的爱情故事,属于国难家仇之类,当然总是屡审屡改,多次上会,多次不过关。但是金德顺老师一直的不想放弃,就这样一直一直的送审修改,一改就是3年。
电影剧本原来的名字叫《一衣带水》,后来发表在《电影文学》杂志上的时候叫《海笛》。
当时被年幼的我倒背如流的很多情节都不记得了,但是我记得,最后剧本发表了,长影厂决定不拍了的时候,爸失落的回到延吉,我清楚的记得,爸的头发几乎都白了,那时候他才40出头。
我和金儿子相认时,爸已经去世多年,那时候妈还在,金儿子有一年春节,从长春开车来给老妈送草莓。说是他们老家丹东捎过来的。
那是我和妈第一次见到草莓一个一个摆放在泡沫箱的凹槽里,吃起来那么甜,那么鲜,妈说,那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草莓。
后来的这些年,春节左右就会有大量的丹东草莓上市,挺贵的,但有的时候好吃有的时候不好吃,个头越来越大,有时候空心,有时候不甜。
都比不上那次金儿子送来的和妈一起吃过的好吃。
去年,妈走了,带走了我的心,很多事情是没法触碰的。比如曾经挂在门口把手上的一只小布袋,妈妈写着“手机”,意思是告诉她自己和时常丢三落四的我,出门别忘了带手机。妈妈去世了,别人说老人的东西别留了,就一股脑的收拾出去,我也哭着摘掉了门把手上的那只小布袋……可是从此,后悔的不行,每天出门的时候,还是依稀可见那个蓝底白花的小布袋,上面细心的缝这一个白布条,布条上是妈妈一笔一划的字迹“手机”。
其实什么都是忘不掉的。
今天路过这些大棚,同行的人说“你不是想采摘草莓吗?”我想说又想起了我妈,想起了我妈夸赞丹东草莓时候的笑脸。我的心里突然感觉很忧伤。
但是我进去了大棚,看到了一大棚的草莓秧。没采,直接买了。15一斤。
老板娘说,他们是丹东人,这6栋大棚都是他们的。他们从丹东来吉林种草莓。
我说,好吃。问她,品种不一样?
她说,没啥不一样,就是比你们这里种草莓辛苦。
她和我说,吉林人种草莓,只管收,放在哪里不用管,这个我知道。因为院子里只要有几颗草莓秧,就会扑露满地,越长越多。
丹东草莓却是每年8月重新插秧,到11月开始出果,他们说6月底这些秧就不要了,从新秧苗下地开始,每天都要伺弄,剪秧,选果,一颗秧苗要留几个果,怎样能保证产量和口感。总之,和本地草莓最大的区别就是辛苦。
这又让我十分的感慨。
可能辛苦才是通往财富的唯一通道。
就像今天大辉兄弟说,茶馆的茶艺师抱怨赚的少,大辉说,你去夜市儿烤鱿鱼,一天能挣好几百。茶艺师说,那烟熏火燎的我不能去。大辉说,那你就别说自己穷。
是啊,草莓长在吉林,在地里自由自在的长,所以个小不甜,也卖不上价。长在丹东,或者由丹东人种在吉林,他们像管孩子一样每天伺候着。
丹东草莓就走向全国了。
我们的什么也能走向全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