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2017年10月20日晚，匿名捐款达15年，捐款总额达30万元的城市道德偶像“兰小草”因病辞世，从而也揭开了留给温州多年的城市之谜——“兰小草”是谁的问题。

从2002年起，兰小草化名“兰小草”，每年11月17日左右都会雷打不动地把两万元送到《温州晚报》或温州慈善总会，为“星雨心愿”项目捐款。

匿名捐款的人很多，匿名大额捐款的也不少，但是像兰小草这样：每年固定时间、固定数额、固定隐瞒身份的捐款人却不是很多。这引起了报社的好奇，但是兰小草就是不暴露自己，并留了一个更大的悬念：33年后兰小草会主动讲出自己的故事。

社会愈发关注，媒体也喜欢这样的故事：有温暖、有期待、有悬疑……，好的传播元素都有，大家每年都在等待某年11月17的来临和谜底揭晓。

温州是个有温度的城市，哪怕未找到兰小草，他们仍然把2009年的“温州改革开放三十年十大慈善人物”奖项颁给了“兰小草”，他依然没有出现。

然而，兰小草和我们都没等到11月17日！

在他离开之后，我们知道了他的名字，温州市洞头区大门镇岙面村卫生室医生王珏。33年的约定是2002年他第一次捐款时33岁，起兰小草这个名字是因为王珏的奶奶受人尊重，喜欢画兰花，估计他深受奶奶影响。

二

十二年前的2002年，另外一个人的去世也曾经感动过社会。

这个人是白芳礼。

1987年，74岁的白芳礼决定靠自己蹬人力三轮车的收入来帮助贫困的孩子上学，这一蹬就是十多年，直到他再也蹬不动了。

现在社会企业的概念很潮，可是20年前的1996年，白芳礼老人就成立了这样一个社会企业——白芳礼支教公司，这个公司的老公和员工就他一人，公司的全部税后利润都用于资助南开大学的困难学生。

没有什么豪言壮语，2001年冬天，他到天津耀华中学捐上了一段时间来积攒下的500元钱：

“我干不动了，以后可能不能再捐了，这是我最后的一笔钱。”

白芳礼老人一生捐款35万元，即使物价上涨后的今天，这35万元对普通人来说也不是小数字，而这些钱都是白芳礼老人一点一点积攒下来的：

1988年，为中小学幼儿教师奖励基金会捐赠5000元；

1989年，为天津市教师奖励基金捐款800元；

1990年，为河北沧县大官厅乡教育基金捐款2000元；

1991年，为天津市、河北区、津南区教师奖励基金、北门东中学和黄纬路小学等捐款8100元；

1992年，为“希望工程”和家乡白贾村小学捐款3000元；

1993年，为我国建立的第一个“救助贫困地区失学少年基金”捐款1000元；

1994年，为天津市河北区少年宫捐款1000元；

自1995年开始的3年间，为红光中学的藏族困难学生资助近5万元，为天津大学困难学生资助近5万元；

自1996年开始，用“白方礼支教公司”的全部税后利润资助南开大学困难学生，总金额约3.4万元；

……

三

这个社会不是缺少良知，而是缺少被唤醒。

白芳礼老人生前两次获得感动中国人物提名，而最终都落选。

我在那之间没看过感动中国的颁奖，在这之后更不会去看。

有人在网上写了《白芳礼，你凭什么感动中国？》引发了许多的跟帖与共鸣。文章结尾说，总有一种平凡，叫我们泪流满面。

这种“平凡”，是因为它没有门槛，没有限制，只要你坚持，人人可为。它让我们流泪的，是助人者并不比受助者的物质条件更好。同样的感动也发生在2008年汶川地震的时候，一个街头乞丐的捐出了他全天的乞讨所得。

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说的就是他们。

四

以我之卑微，却仍然不能理解他们多年如一日的动力所在。

捐款人的动机有很多种，只是这一种，这种“隐善”的行为，让人无论如何想不出他的动机是什么。

兰小草的去世还有一个考问我们民族千年的问题，为什么一个救死扶伤、悬壶济世的村医、一个默默财布施的善人，却身染恶疾辞世？这难道是另一个“好人没好报”的现世诅咒？

兰小草的所在的温州，被称为东方的“耶路撒冷”，信徒众多。旧约圣经中的约伯记被称为“智慧文学”之一，探讨了“义人受苦”的人生谜团。约伯是一个义人，过着敬虔的生活，当他遭受到失去财富、儿女和健康时，他的朋友们就给出了各种解释：以利法认为人受苦是因为犯罪，苦难是刑罚，祸患不会无缘无故临到；比勒达认为苦难是上帝的管教；琐法认为苦难是上帝向恶人所施的惩罚。

很多人都像约伯的三个朋友一样，他们相信世界上所发生的一切事物都能作一定的解释，每一件事发生都有他的原因，每一个行动都会带来一定的后果。但这是不对的。

知识和科技改进人类的生活条件和环境。但我们必须明白，人还是非常有限的。有许多的东西是我们不明白的，有很多的事务是我们办不到的。

人的努力所能改变的很小，但这不是说放弃努力。

希望明年的11月17日，“兰小草”会仍会如约出现在我们期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