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天胃口变小,惊觉丧失了很多乐趣。说来惭愧,人生近20载,我所体会到的最大乐趣,竟还是吃吃喝喝而已。
年幼时喜欢吃,是出于天性,吃什么都新奇,吃什么都高兴,渐渐地便养成了口腹之欲。长大一些,“吃”成了果腹的必要,长身体那段时间,真是动不动就会饿,动不动就想吃。再后来,上高中的时候,因为休息时间卡得紧,对于行动迟缓的我来说,常常是晚饭与洗澡不可兼得,由是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吃饭时间。只要一顿饭,便可以轻松洗去我一天的疲惫,让我重燃起学习的激情。如果一顿饭不够,好吧那一定是那天的食堂菜品不合我心意,吃两顿也没用的。不过我可以在自习课上,一边瞟一眼窗外,一边迅速往嘴里塞零食,啊哈哈哈哈。
没办法,我就是喜欢“吃”。对我来说,吃的乐趣有三重:一曰口腹之趣;二曰气氛之趣;三曰精神之趣。
口腹之趣,那显然就是最大最实在的乐趣。吃东西最实诚了,它不像收藏、追剧、购物那样刺激大脑和心灵再转换为充实感,“吃”所带来的乐趣是确确实实的生理性快乐,并且没有人能回避。它直接刺激你的感官,要么爆炸性地占据你的心神,要么一点一点渗透侵蚀,在你的体内四散突围,最终潜移默化地拿下你的胃,你的心。
这样的过程实在是太过诱人。当美食近在眼前,我的眼里便常常别无他物,只有眼前佳肴的“色、香、味”。有时候连色、香都顾不上了,拿起筷子就是吃。有时候连筷子都顾不上了,手一抓就开始吃。有时候连手都顾不上了,嘴一叼就开始吃。反正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只要味道足,怎么吃都是乐趣,满满的口腹之趣。
但也不止“口腹之趣”。像上面那样,抓,叼,啃,咬,嚼,咔哒咔哒,那吃的是“自由”,是一个人的气氛之乐。虽然这么说颇有约束之感,但“吃”,其实更多时候不是那么纯粹的,它要讲究气氛,它甚至有可能仅作为一种交往的工具。
但想太多就没意思了,生活本来就是苦中作乐,“吃”得讲究气氛,那咱们就来看看气氛之趣。
一个人吃有一个人的气氛,自由,随意,简单,快活。愿意品就细细地品,一咂一抿间都是时光流淌的宁静之感。不愿意品那就尽可大快朵颐,抛下形象,卸下面具,扔下包袱,爱嚼就嚼,爱抓就抓,爱撕就撕,什么淑女气质,什么温柔人设,都随着压力焦虑滚一边去得了。一个人吃,吃的大概就是那种“人生贵得适意尔”的从心所欲。
一个人吃久了有时也会寂寞,那不妨邀上三五知己,相与聚于饭桌,东拉西扯。我是很喜欢瞎扯的,每次扯着扯着,就饿了,扯着扯着,就吃得更开心了。我觉得聊天就是瞎扯,不管你谈工作谈学习谈影视谈文学谈人生,你到头来都在扯你自己。人呐大多喜欢弯来绕去,把心里那点小九九绕几个弯子,再找个合适的话题发声,就算得上是“想法”、“观点”、“思考”了。我倒是也懒得琢磨,我觉得瞎扯挺好的,和也许在听也许不在听的朋友,扯点你也许感兴趣也许不感兴趣的话题,很好,很下饭。有话则长,无话则短;有话则短,无话则长,都行,都好,想怎么扯怎么扯,只要你能够对你自己的话负责。当然,在特定的条件下,若是有人将聊天视为艺术的,或是要将聊天作为交际手段的,那愿意钻研就去好好钻研,我觉得也挺好。只是之于我来说,与知己共食的气氛之趣,大概是那种“念无与为乐者,遂寻友瞎扯,扯天扯地扯人生”的随缘自适,和也许我觉得但你不觉得但我看得很开的“心心相印”。
接下来该谈谈“吃”的大场面了,就算是我这种喜欢小情趣小幸福小生活的人,也是避不开“吃”的大场面的。聚会酒席层出不穷,热闹欢笑绵延不绝。我个人不那么喜欢,是因为我容易在热闹中孤独,外界越热闹,内心越孤独,好似应了泰戈尔那句话:“孤独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独。”但也并不是说,热闹的气氛就不好,至少它欢乐嘛,就算是空虚的欢乐,但它填满心灵的那一刻,那种充实感是实实在在的。人生何尝不空虚荒谬呢?认清生活真相之后仍然热爱生活,才是我们普通人的英雄主义。更何况,热闹的气氛更刺激胃口嘛,一开心,一激动,一血液循环,还不是能吃多少吃多少,又饱又幸福。大场面的“吃”,吃的就是热闹的气氛,就是“莫使金樽空对月”的尽欢之趣。
好了,我们终于要谈到精神之趣了。一些稀松平常的乐趣,一旦冠上“精神层面”、“心灵层面”,就好像高大上了起来,好比一篇作文出现了“自我”、“独立”等关键词一样,顿时逼格满满。我其实挺怕谈这个,因为谈不好就成了贴标签,戴高帽,就是假。但是我又想说,就只好献丑。
“你须寻得你所爱,并且为之守望。”这应该是每一个读《小王子》的人都怦然心动的美好。我同样如此。我至今坚信,在渺茫的生活中寻得所爱,就能寻得意义。人总在不自觉中寻找意义,八面玲珑之人,向周遭求存在;恋物惜物之人,向物求存在;性情孤僻之人,夜深人静时便偏爱托着脑袋,向自己求存在。所爱者,丰富生活,也抵御生活的侵蚀,而保持自我的鲜活与朝气。我在开头说,“人生近20载,我所体会到的最大乐趣,竟还是吃吃喝喝而已”,或许有无奈,有逃避,有肤浅,但它毕竟是真心。有些时候,支撑来的就是那么简单,那么不经意,它在学习之余支撑我的激情,在压力之下支撑我的期待,在生活之后支撑我的勇气。也许,并且极大几率地,它还会一直支撑下去。
这就是生活。这就是我想谈的“吃”的乐趣。最后再瞎扯一句:其实吃的最大乐趣啊,就是上顿没吃完就开始想下顿吃什么,然后源源不断的各种想吃,哈哈。我感觉我的胃口马上就会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