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灵山脚下有一个古老的猴村,听村里的老猴子说,天灵山是一座仙山。我们的猴祖仙在几百年以前搬迁到这里的时候,这座仙山便存在了。
蓝猴是猴村长的孙子。因为它的眼睛是蓝色的,所以得名为蓝猴,同样的,它最好的小伙伴叫灰猴,因为它的眼睛是灰色的。
有一天,蓝猴和灰猴在香蕉地里玩耍,黄色香蕉挂在枝头,宛如夜晚天空里的月牙儿,好看极了。他们吱吱咯咯地在香蕉地里欢快地奔跑,你追我赶,不知不觉间竟跑到天灵山里了,天灵山是有山门的,山门是猴祖先们设的山障,禁止猴村的猴子们进入山里。如今,两只小猴子疯疯癫癫地进了山,不知不觉间迷了路。灰猴哭了,它想回家,它也饿了。蓝猴倒是有几分兴趣,它倒想看看,大人们口中的天灵山为何这么神秘。
“谁在哭?”不远处传来声音。
两只小猴子楞住了。巡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只毛发奇长的分不出是灰还是黑的猴子慢慢走过来。这只猴子很老,拄着粗壮的树枝。
“老爷爷,您好,我们是山脚下猴村里的猴子,不小心闯进山来迷了路,您可以告诉我们,我们如何才可以回家吗?”蓝猴看这位老猴子眉目慈善,大着胆子向他询问出山的路。
“我可以告诉你们出山的路,但是你们要保证回去以后不要听信大人们的言论,也再不要以错误的方式与心思进山。”老猴子看着两个小猴子说。
“我们保证。谢谢老爷爷。”蓝猴想着,此时快天黑了,赶紧回家才是正经。
“跟我来。”老猴子引着它们下山,果然过不了多久,它们便看见村口的大樟树了。刚回头想谢谢老爷爷,老猴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回到家里,吃过晚饭,蓝猴将自己今天的所遇所惑都告诉了爷爷。爷爷在灯下燃了一杆旱烟,旱烟的烟在灯光的背影里闪闪烁烁,这一刻蓝猴的心里似乎有什么缓缓升起。爷爷快90岁了,身体依旧康健,这是让人欣慰的事,可是在这灯光作底的烟雾里,它的心似乎被什么触动了,这样的触动就像是对着平静的湖面丢进了一块石头,刹那间,湖水便开始左右荡漾。
“蓝儿,你现在快不快乐?”爷爷问它。
“爷爷,快乐。”蓝猴回答。如果之前,这个答案是毫无疑问的,可是此刻,它回答的有些犹豫,又有些不知所以的茫然。
“孩子,只要你觉着快乐,你便忘记今天发生的一切。以后也不要提及了。”爷爷吐了一口烟,对他说。面容严肃。
蓝猴点了点头。可是心内还是充满了疑惑。为什么爷爷不让我再提再问今天的事?那位帮助了自己的老爷爷又是谁?天灵山里有什么秘密吗,为什么我们不能进去?……
蓝猴带着诸多疑问昏沉沉的睡去。它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的自己又重新去了天灵山。它的梦是这样的:
蓝猴早上醒来,看今天的太阳不错,便想约上灰猴一起去掰玉米。它刚出家门,便看见村里的猴子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议论。它们似乎在说什么天灵山,蟠桃,快乐一生等等。
到了灰猴家,灰猴告诉它,昨天晚上回来,它爸爸告诉自己天灵山的传说了。
灰猴说,很久很久以前,我们的猴祖先便知道天灵山上有棵蟠桃树,这棵蟠桃树每年七月都会结一次果子,谁要是吃了这棵树上的果子,那它便会一生无忧,快乐到死。而且蟠桃又大又甜,它的味道堪比神仙饭食。我们有很多祖先都想尝尝蟠桃的甜味,更想一生无忧,一劳永逸。于是它们便组成队伍向山上去,可是每次进山的队伍从来没有人回来过,慢慢地,就是三三两两地去,这三三两两的也没有回来过,于是猴子们便说,天灵山是仙山,是我们凡人不能去的,去了也是不被接纳,回不来的。渐渐的,就没有多少人去了,可还是有些不怕死地去了,依然是有去无回。到最后,村里的老人们便把天灵山设了一道门,就是那一排樟树,提醒要进山的猴子三思而行。
蓝猴听着灰猴说完,想起昨夜在烟雾中慈眉善目的爷爷,又想起那一片被丢了石子的心湖。它告别灰猴,回家去了。这大概是自己最后一次见灰猴了,也可能不是最后一次。因为它决定去天灵山摘蟠桃,也许会回来,也许回不来,可是它还是要去。不,它觉得自己一定会回来,它要回来告诉人们蟠桃的滋味,它更要享受人人渴望的快乐无忧,一劳永逸的人生。
蓝猴回到家里,偷偷看了一眼还在厨房忙碌的爷爷。它没有告别,只留了自己的一缕毛发,背上自己的弓,几根玉米,几根香蕉便出发了。
天气很好,它很快便来到了山门,果然是一排繁茂的樟树。它毅然绕过樟树,走进了山里。
大山宁静,有些鸟叫,还可以闻见草木的馨香,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下来,山林美如画,果然是仙山呵。走着走着,山路越来越难走了,天也越来越黑了,蓝猴再无心思听听鸟叫,闻闻花香了,它很累,脚磨破了。食物吃的也差不多了,可这才第一天。它想回家,可是已经走了一天了,此时回去也不甘心。它想,等我吃到蟠桃就好了。这样想着,晚上随便找了一棵树爬上去便睡着了。
可是第二天,它更累了,脚磨破的越来越多,血流的也越来越多。它的食物也快吃完了。它还遇上了一条花蛇,它用自己的弓射死了它。它还听见豺狼的叫声,它躲在树上避开了它。第二天的晚上,食物已经吃完了,它也随便找了棵树爬上就睡下了,睡之前它想,等我吃到蟠桃就好了。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它都这样前遇狼后遇虎的过来了,没有吃的就随便吃些叶子,吃些山上的野果子。自己的脚已经不能称之为脚了,血肉模糊。第六天晚上,蓝猴躺在随意的一棵树枝上,看着头顶的天,夜空广袤,星星满天,它留下了眼泪。这满天星辰似乎独为自己盛开。它想,等我吃到了蟠桃就好了。
第七天,七月的天气空气炎热。蓝猴在知了声中醒来,阳光从天空照下来,晃了自己的眼,阳光像是天神的信使,为它带了好的消息。果然,蓝猴揉了揉自己的眼,它看见自己的身边正是一个大大的桃子。没错,白色的底,粉红的衣,毛茸茸的,这不是桃子那是什么。
它欣喜地跳下树枝,站在树下抬头看着这一树的桃子。红桃绿叶,迎着阳光,它又掉下了眼泪,这眼泪就像是经阳光浸润所得的珍珠。回想自己一路走来,蓝猴想,这下终于好了,我终于可以吃上蟠桃了。
它再次爬上树,小心翼翼地摘了一颗桃,看着这毛茸茸的桃子,粉嫩粉嫩,它想,现在终于好了,终于可以一生无忧,一劳永逸了。小小吃上一口,不对,是苦的,难道是自己舌头出了问题,蓝猴不可置信地又吃了一口,还是苦的,它再吃,还是苦的,丢掉这颗,再吃其他的,都是苦的,整棵树上的桃子都是苦的。蓝猴开始想念爷爷,想念灰猴了。它尝遍了所有的桃子,全都是苦的。它再次留下了眼泪,它平静下来,慢慢躺下去,脑海里是爷爷慈眉善目的面容,是门前那块玉米地,是自己和灰猴一起在香蕉地里的欢声笑语,还有第一天路过的花香鸟语。这桃子有毒,它中毒了。蓝猴想念爷爷,想念灰猴,想念阳光下的鸟语花香。。。。。。
梦做到这里,蓝猴醒了。它摸摸自己的毛发,听见爷爷在厨房忙碌的声音,原来自己还在家里,灰猴还等着自己一起去掰玉米。原来只是一场梦。
原来现实的快乐还在,不需要去寻找,更不需要想着找到了什么一切就都好了。好了就在此刻,比如,梦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