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四年前的故事。

刚毕业，路先生就进入现在的公司，在一个平均房价只有7000元的三线城市领着9000元的工资，周末双休，算得我们中起点最高的一个。但在半年后，他也有自己的烦恼，那就是——结婚。

路先生的女朋友杨小姐，他们是一个班的同学。有一次上专业课的时候，杨小姐穿着热裤坐在隔着路先生几个位置的座位上睡觉。路先生悄悄用手机拍了一张杨小姐的睡姿，晚上回去后发给了杨小姐，当晚他们就确定了男女朋友的关系。据杨小姐透露，她看上路先生原因是，那张照片拍得她的腿很长。

“这年头找个会拍照的男朋友不容易啊。”杨小姐的至理名言。

就这样，他们从大学到毕业，到现在有四个年头了。杨小姐作为她们家族中最小的妹妹，婚姻大事受到爷爷、爸爸妈妈、叔叔阿姨以及14位兄弟姐妹（包括表的）的重视。路先生第一次见家长的时候，杨家直接包了一个八桌的宴会厅，把全部的亲戚都叫来了。要问我为什么知道，因为是我开车接他回去的。

说起结婚，不得不提彩礼和丈母娘。杨妈妈的要求很简单，只要在当地买套房就可以了，而且只需要首付，剩下的他们帮给。但有一个前提，路先生必须通过自己的努力买房，不允许向家里和朋友借钱，限期一年。

“这要求很简单啊，你收入不错，如果没有对房子有什么特别的要求的话应该轻轻松松把，况且有一年的时间。”我吃着路先生买的汉堡帮他想办法。

“90平，地段没有要求，但不能太偏，我看了几个合适的盘，如果还算上房价上涨，明年的盘首付大概要凑20万左右吧。”

“你一年存下来的钱都有快10万了，剩下的兄弟们帮你凑凑，应该可以，况且还有多的时间。”

“不能向家里要钱啊，也不能向朋友借钱啊。”

“好吧，我忘了。”

为了能赚到钱，路先生除了每周六晚固定陪杨小姐外，其他时间都用来兼职。过了一个月，周末我起来，看到路先生还在家。

“你怎么不出去赚钱了？”

“太累了，还是得想想别的方法赚钱。”

“赚钱哪有轻松的，熬吧，熬过这一年你就可以解放了。”

“我再看看吧。”

连续三个月，路先生都没有出去兼职。这天，路先生出去了，说是杨小姐家人叫一起吃饭。

晚上11点过一点，路先生回来了。看他一脸疲惫的样子，我问他：“怎么了？”

“那边催得紧，但我现在的钱不够，感觉在桌上有点抬不起头。”男人的面子。

“差多少？”

“13万左右，还有8个月的时间。”

“我把存款给你把，你就说是自己存下来的，以后偷偷还给我就好。”

“再看吧，到时候实在不行再说。”说完，路先生就去洗澡了，并且在浴室里面待了半个小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到家了么？”杨小姐给我发来了微信。

“美女，你老公安全到家，没有在外面风流快活，放心吧。”

“最近他怎么了？感觉今天他很奇怪？”

“房子的事情吧？压力有点大。”

“感觉并不完全是。”

“男人嘛，每个月都有这么几天的，不用担心。”

安抚了一下杨小姐，我也没怎么往心里去，因为在我心里，路先生是一个真正意义的汉子，不会说因为困难而打到，因为美色而变心。

一周后，我因为工作原因，要去外地驻扎半年，路先生一个人留守在家，并继续开始了他的兼职之路。但没想到的是，半年后我回来的时候，他们分手了。

路先生一口气把杯子的啤酒喝光，半年不见，他都开始不刮胡子了，这在半年前对他来说，是不可能的。

我吃着我最爱的烤掌中宝，静静的等他开口。

“你走后，有一次去他们家吃饭，她妈妈问我现在情况如何，我说都还好，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还可能提前一点买好房子。虽然我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可以，但我心里知道，我来不及，毕竟这钱不是一个小数目，而且房价最近一直在涨，虽然当初也考虑到这个问题决定多凑点钱买，保证不出意外，但确实有点慌。”路先生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然后呢？”

“当时我的心里已经有点抵触了，我决得她妈妈不想我们在一起，故意出了一个看起来很容易，但做起来很难的题目给我，刚开始有这个想法的时候，我很轻易的就压了下来，但随着期限越来越短，这个念头就越来越大。”

“你可以试着多宽限一段时间啊，或者看看别的地方房子，也有比较便宜的。”

“我没办法开口。”

“面子过不去？”

“不是，我感觉到他们对我越来越冷淡，原来半个月叫我过去吃一顿饭，慢慢的变成一个月，杨那边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我和她的共同话题越来越少，打电话也匆匆挂掉。”

“你可能因为太不安了，所以放大了你的负面情绪。”

路先生点起烟，这在以前他是不抽的：“半个月前，我去她家吃饭，她妈妈聊到她朋友小孩结婚的话题，也不时的在看我，让我有点难受，总感觉她是在暗示着什么。果然，后面就转到我和杨身上了，虽然杨帮我说着话，但我依然听出她有怪我的意思。”

“她说了什么？”我打断了他。

“他肯定能做到的，因为他对我承诺的东西都做到了。她就是这样说的。”

“没有什么问题啊？”

“没听出来么，她也开始逼我了。”他吐出一口烟，让雾气在头上散开。“承诺过的东西都做到了，那做不到就离开呗。”

“你想多了吧，她是在帮你加分啊。”我给他翻了个白眼。

“你看着她是在帮我说话，但她潜台词就是你怎么还没买好，她就是让我快点把房子买好，然后结婚。刚开始是她们家人逼我，她帮着我，现在她也开始逼我了。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她那么的等不及，为什么她家那么的等不及，我们才毕业多久，什么都没有攒下来，就开始结婚，然后供房供车生子，从大学出来后一刻都没有得停息，我的青春都被狗吃了么！”路先生一把把面前的酒瓶摔到底下，惹得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你冷静点。”我劝着他，让他慢慢坐下，平复心情，并跟周围的道歉。路先生呢，又开了一瓶酒，咕噜咕噜的就开始灌。

“后面的我也不用问了，基本上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肯定是你提的分手。”我说。

“是，她也没挽留，所以更印证了我猜测，她也想分手了。”路先生可能刚喝完一瓶酒，还在喘着气，没缓过来。

当晚，我们一共叫了两箱啤酒，我喝了两瓶。

到这里，我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直到半年后，我碰到了杨小姐，从她口中听到了另外一个版本。

“他还好么？”在茶楼的服务员出了包间后，杨小姐开口问我。

“还行吧”跟好朋友的前女友在包间里喝茶，总觉得怪怪的。

气氛一阵沉默，我忍不住开口问她：“不会以后每个人都是这个要求吧？”

她愣了一下，然后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是啊，都会是这个要求，我妈妈要求的。”

“哦”我开始烧水、泡茶。

“他是怎么跟你说的？”杨小姐问我。

我把路先生说的话大概的重复了一遍。杨小姐听完，思考了一下：“其实他不知道真相。”

“哦？”

“在我妈妈提条件的那晚，也就是你来接他回去的那晚，我妈妈给了我一本存折，告诉我，如果他到时间还不够钱的话，就把这个给他，只要他表现出能为我去尽心尽力去完成一个目标，即使他没完成，她和爸爸都会同意我嫁给他。如果说买房是明面上的考验，那暗地里的考验就是他到底有多爱我，这暗地里考验的答卷，就是他接受买房这个任务后的行动。”杨小姐淡淡的说，然后端起茶杯轻轻的吹了一口，让茶面起了一阵涟漪。

“我知道他肯定凑不够，看到他疯狂的去兼职我也明白了他有多爱我，这些我父母都知道。他去兼职的一些店，我父母都有暗中的看见，就在那段时间，我父母都同意了。我想着，也不能让他一个人这样辛苦，所以我接了很多设计的私活，想给他分担一些压力，毕竟结婚是两个人事。也许就是在那段时间，我跟他少了很多的沟通，让他产生了那样的想法。”

真是反转，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想跳过这个话题。

但杨小姐却继续说了下去：“对于我来说，其实最感动的就是他为了我而努力的样子。在分手的那天晚上，本来我想告诉他真相的，但没来得及说，他就对我说了分手。在那一刻，我就明白了，他，也许并没我想得那么好。”

沉默了一阵，我扯开了话题，杨小姐也很配合的笑我转得太生硬。

离开的时候，杨小姐给这件事划了一个句号。

“当初我妈妈跟我说要考验的时候，我是拒绝的，现在看来，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