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出头的时候,我真是一个迷茫极了的年轻人。我既不满意苦穷丑的处境,想狠狠拼上一番,五年内改变自己和家人的命运,又极度羡慕那些沉稳优雅的女子,想修炼不争不抢的气质,在旁的女子龇牙咧嘴挣扎于世间时,展现我自如洒脱的风度。
但我不知道,哪怕是二十几岁的岁月静好,也是不便宜的。那时我羡慕一位女同学,皮肤白净身材瘦削,气质高雅出众,做人淡淡的,不必张扬,就有一股征服众人的魅力。每日背着轻巧的小包,一身简与素穿梭于校园内,下课后咖啡馆坐上几个小时,周末上瑜伽、插花和吉他课,她的日子是红酒沙拉电影与画展,她的假期里永远有大海与高山。那样的生活,实在令我着迷。
可我渐渐理解:一身高雅的素衣近万元,画展门票近千元一张,红酒来自高级酒庄,而把性情从暴躁修养到平静的课程,每一堂都价格不菲…我不曾想,在一个姑娘的世界里,原来连大海与高山都是明码标价的。是家境很好的女孩,才有资本养成岁月静好的内与外。在富庶之中长大,没必要为了“活下去”而经历挣扎,所见之物皆是欣欣向荣的,就养出一双不慌不忙的眉眼,她们有能力见识这个世界,有时间欣赏有趣的人与事,有底气走出一幅生动的画面,不用眷恋过往,不用担心明天,只要以这样的速度继续向前,生活就一直很美好。
我也想要这样的岁月静好。可是,光是活着就花光我的全部力气。我必须咬牙切齿地极速前行,才能活下去,而要是想活得更好一点,就必须对自己更狠心一点,二十几岁出头的我,即便多么痴迷于这份岁月静好,却还是去做了一个拼命女郎。
世界从此只有“买米买电租房子”,我不停地打工,不敢浪费一分钱,从23岁到29岁,就这样把自己养成一副心思重重的样子,好在三年内事业逐渐稳定,五年后终于可以修正一部分命运,我也能去看一看明码标价的大海与高山了,我也能把一些昂贵的课程放进星期六,然而我依旧一刻不敢松懈,我继续拼上全部力气,我想活得好一点,好一点还不够用来岁月静好,但好一点才有希望。
现在想来,在现实面前,二十岁出头的迷茫实在愚蠢,来去的路让我迫切需要挣扎,我哪有资格在两种生活间权衡利弊?问很多年轻的女孩,“你向往的日子是怎样的?”有很多人回答,“睡到自然醒,没事旅旅行,平日喝喝咖啡,养养花,瑜伽,读诗,练琴,绘画,不与世人纷争,只做一名安静的仙女……”谁都想过不争不抢就丰盈自足的日子,但很多人只是过着表面上岁月静好的日子。
有位朋友说,自己的表妹到国外读书,结识了很多家境优渥的朋友,本本分分的普通女孩,摇身一变,就成了时髦女郎,一面买着昂贵的下午茶晒着出海的照片,一面骗着父母拿更多的钱“交学费”。表妹和旁的女孩一起享受美好,一起不碰忧愁,她们也一起逃课,一起挂科,一起踏上花掉学费的旅行,不同的是,别的女生知道自己的来路和去路,表妹却断下自己的未来和父母的期待,等到草草回国时,才明白岁月静好并不适合每个人。
有一朋友对我说过,“表面上的岁月静好,背地里是极贵的。”她在年轻时,对生活缺乏欲望,一心想把日子过成岁月静好的模样,最初的岁月静好以积蓄作支撑,是不忙的工作,是城中心一室一厅的租房,是花与香薰,是海子与村上春树,是一杯红酒独酌,是倒计时的马尔代夫旅行。后来发现,淡淡的脾气并不适合生存,选择一份竞争小的工作,就失去了更多的机会,没有加班没有考核,升职加薪遥遥无期,不争不抢的性格,让她最终搬离城中心,窝居在租金便宜的城市边缘,坐2个小时地铁上下班,吃廉价外卖,最后生活中的岁月静好只剩下朋友圈上的,还都是别人的。这才转而激起了她狠狠拼的动力,也才有了狠狠赢的现在。
女人一部分的命运由家庭来呈现,另一部分可以自我掌控。岁月静好,要么来自原生家庭,要么来自后天的奋斗。真正的岁月静好,若一个人来,需要很多时间,也需要很多奋斗步骤。往自己身后看,就知道未来要多努力才能拥有那份沉稳的气度,扭过头,走哪一条路由你选择,但请记住,真正的岁月静好,始终很贵,年轻时不拼,也是种浪费。